这块墓地所费不赀,不但有专人管理、修缮,还四时祭祀,让她安心了不少,至少阙弦乔在这上头是用了心。
「小伍,我们走吧。」十分钟后,她起身唤他,神情平静。
小伍跟在后头,随她走出墓园。
远远地,她便看见端立在墓园门口的阙弦乔,等待她走近。
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慢下脚步,只是愈靠近他,她的眸子垂得愈低,待停在他面前,她的视线落在他外套排扣上,呼吸声急促易闻。
小伍绕过他们,先坐进车内等候。
「要走了?」他先开口,嗓音平和,不见情绪。
她沉默着,他凝眸垂视。
他执起她一只手,将一封航空信简放在她手心,弯起她的五指扣紧。
「虽然署名是我的,但这封信应该是给妳的,我知道妳只收这样的东西。」
她仰起脸,不再迟疑地看着他。
他比一个多月前清瘦不少,面容还是干净、深刻,但表情的凌厉消失无踪,一双眼宁静沈稳。
她看了眼信封,来处是在海峡对岸北方省份的一个偏远山区的小村子,她诧异的打开信封。
粗糙单薄的信纸里,爬满了歪歪扭扭的字体。
阙大哥您安好:
我们是宁远村宁远小学五年一班的全体同学,感谢您一年多前捐助我们村予赈灾重建的经费,让大家生活有了着落,我们美丽的学校已即将完工,请您下个月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落成典礼,看看我们这群期待见您已久的小朋友。
再次谢谢您,我们不必再走两小时的路到隔壁村上课了,校长说,他会亲自打电话给您邀请您参加,别让我们失望喔!
祝
平安顺利
五年一班全体同学敬上
(注:我们现在只有五年级,六年级的哥哥、姐姐们都到外地工作了。)
她折好信纸,塞回信封,吞咽着哽咽的喉头。
「妳把三佰万捐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他们感受到了妳对他们的关心,这么多人的祝福,比起那些钻石是有意义多了。」
她低头看着鞋面,仍然不吭声。
「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当时就知道了,我一定会明确的告诉妳,我不会伤害妳父亲,而不是继续和妳呕气。」
「希望妳尽快忘记从前的一切,重新过妳的日子,欠妳的,下辈子再还妳!」
他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去。
当他的汽车引擎发动,绝尘而去,她终于蹲下身,将头埋在臂弯里,哀哀切切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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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北归来,她若有所思的次数增多了,常怔忡的瞧着孩子,眼神焦距却落在远处,家事也提不起劲做,只反复的看着那封快翻烂的航空邮简,一天说不到几句话。
提娜代劳了大部份的事,没有打扰她,待孩子一去上学,她就干脆躺在床上,连话也不说了。
赵牧谦提早下班回来,到她与小菲的房间探视,她蜷在床上,两眼看着窗外。
他走到床边,唤了声:「铭心。」
她回过身,看见他,坐了起来。「对不起,我又偷懒了。」
他抚顺她及肩的长发,盯着她。「我看到报纸了,他结束了台湾的事业,只留下股份,他是为妳这么做的吧。」
她说不出半句话来,只眨了眨眼,将头发拢在耳后。
「妳想走就走吧!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妳不快乐,不必强迫自己去恨他,再和他相遇,是你们的缘分,我能谅解的。」
「牧谦,你说得太简单了,我不能再伤害孩子了。」她将下巴搁在膝上,无神的看着他的胸口。
她首先顾忌的是孩子,可见她爱的的确不是他。
「小荃都知道的,他一开始就知道妳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思念让他选择相信,我会和他沟通的。」他按着她的肩。
她惊讶的抬眼,那个有着忧郁眼神的孩子,竟怀着这样的秘密亲近她?
「他要去美国了,一切都结束了,别再提了!」她撇开脸,不再说话。
他叹了口气。她能沉默多久?欺骗自己多久?
她打起精神和家人相处,偶尔眉开眼笑之际,会突然看看月历,瞄一眼上面的日期,笑容一点一滴溜走。
他看在眼里、闷在心里,却不再催促她--下这个决定对她而言是困难的。
三天后的晚上,她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沈眉打来的。
「铭心,阙弦乔在咖啡馆等妳,想再见妳一面,他搭明早的班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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