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然一缩,约莫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
「妳真的相信我拍了妳的裸照?」谭耀伦边说,边动手解开领带、衬衫钮扣,感觉有些轻佻。
她着魔似的盯着他精瘦结实的胸膛,目光竟迟迟无法移开。两人裸裎相对的那一夜,如同汹涌潮水灌进脑子,蓦地红了双颊。
「想不到妳那么容易上当。」他唇畔若有似无的笑意,似在嘲笑着她的天真。
她哑口无言,心口翻腾。
「原来,在妳心中,我那么下流。」他不经意的笑了出来。
「现在才坦承,有什么意义?」她吶吶的问,美丽哀愁的眉间蓄着些微愤慨。
静默半晌,空间里回荡着他深沉的气息,在她以为他睡着之际,他疲惫却清晰的说:「妳走吧。」
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像被点穴般动弹不得,突然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前天,他深怕她反悔、落跑,还亲自「押」她上医院,全程看管人工受孕前的检查,重视程度可见一般。
也才相隔一天,他前后不一的态度,令人费疑猜。
「你在寻我开心吗?」她绷着脸,略微提高的语调充满责备,感到惴惴不安。
「不需要了……」谭耀伦嗄哑的低喃。
「发生什么事了?」近乎自语的疏离,使她喉咙紧绷,慌乱自心中蔓延扩散。
他捻熄燃烧得即将烫手的烟蒂,又马上重新点燃一支,脆弱的神情隐藏在袅袅烟雾中。
「喂--」她忐忑心急,走到他面前,瞋怒着他。「把话说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回避她的美眸,沉吟了下,冷声道:「我找到更好的对象,不必提防她会扯我后腿,担心被背叛。」
气愤、无措与不安揉杂成复杂难解的情绪,令她有被遗弃的错觉。
「妳走了也好,免得我提心吊胆,担心妳这颗不定时炸弹。」他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闪烁的眼神彷佛逃避着什么。
她没有解脱、重获自由的喜悦,反而快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吞噬。「你以为你是谁?」胸臆间的不快没有消褪,甚至越形鼓胀。
他拧起眉,大大的抽了一口烟,掏空肺里的空气,脑袋呈现短暂虚白。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左右我的抉择?需要的时候不择手段的胁迫我,没有利用价值就把我踢开。」睨着他困倦的英俊面孔,允玥平静的音调却具震撼力。
他的心微微一悸,歉意包拢心头,终究还是决意画下休止符。「舍不得离开?莫非妳爱上我了?」
不正经的语气,掩饰他的真实感受。
他一向知道怎样能让骄恣的她生气,进而做出赌气的决定。
「你做梦!」她没有多余的气力、也不可能再爱上其它男人……
「那就好。」他灭掉烟头上微弱的星火,躺在沙发背对她,下达逐客令,「我累了,出去前记得关灯。」
瞪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她才扭身踩着沉重的步伐,重重的甩上门,厚重的门板分隔两室,却同样冷清。
谭耀伦转过身,明亮的灯光射入眼帘,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久之后,他就要尝到永恒的失去……
但,他还没学会如何告别。冰冷的寒风挟带细细雨丝,午后的天际被灰色阴霾覆盖,谭耀伦坐在顶楼花园露台,手中叼着烟,另一手则端着酒杯,直视前方的迷人双眼空洞无神。
办公桌待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他却怎么都无法专注,心烦意乱的近乎发狂。
人工受孕手术前检查的那日,他无意间看到母亲独自出现在医院而感到疑惑。
待她离开,他立刻追问诊断她的医师。起初,对方三缄其口,不肯透露,他更确定事有蹊跷。
几经追问与威胁利诱,医师才勉为其难的告知实情--
他最挚爱、最尊敬的女人--他的母亲,罹患了胃癌,已至末期,最多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这残酷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严重打击他,心魂顿时抽离,脑中一片空白,无法言语,接下来怎么离开医院、回到公司,全然没印象。
他没办法投入工作,也没勇气回家,关在饭店的房里竭尽所能的灌醉自己。直到酒精发挥效用,头痛得失去思考能力,昏昏的睡去,醒来再继续喝。
毫无预警、惊愕过度,不敢也不愿面对,于是只好逃避。
这几天,他极力调整心态,向来充满干劲、乐于接受挑战的冲劲,全部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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