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她忍不住哀鸣。
这是哪门子的相亲?她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对方是个身家清白的正常男生,为什么郭太太会找来有黑道背景的槟榔摊老板?
一开始他只是露出他的血盆大口,操著满口的台湾国语,傻笑的模样还算憨厚,谁知过不了多久,他已经卷袖露出他的刺青,又在电话中跟人吆喝呛声,骇得她半句话都不敢多吭一声,就怕对方会冷不防的从桌下抓出开山刀抵在她脖子上。
心生恐惧的她故作不知情的低头猛吃,心想,只要把面前的食物塞完,她就可以离开了,所以打从前菜开始,她连头抬都不抬,拚死拚活的切著食物,然後像是在填塞无底洞似的拚命扔进去。
食物就从她胃的底部一路堆积上来,淹过她的胸腔,满到她的喉咙,直到她濒临溃堤的临界点,她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抓起包包捂住嘴巴,一路仓皇的逃了出来,终於在饭店的转角处得到解脱。
吐得眼泪直流,她敢说,至少有三个月,她是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了,更不用说要吃牛排。
「你喝酒了?」一个沉缓的声音从她脑门上飘下,「啧,既然不会喝酒干么还喝?」
「我……我才没有喝酒,我只是一口气塞了太多食物。」她真羡慕牛有四个胃,可以没天没地的把食物狂塞入胃。
塞太多食物?哇靠,这女人是饿死鬼投胎吗?食物是拿来吃的,又不是棉花可以拿来塞,结果这下好了,塞到反刍,了不起。范姜维雍猛摇头叹息。
崔媛娜低头在包包里翻找著她的手帕,这时,声音的主人伸手向她——
「喏,拿去。」修长的指间夹带著一条乾净的手帕。
「谢谢——」她顾不了许多的拿了过来,随即狼狈的埋首在摊放掌心的手帕里,掩著憔悴的脸孔,吸乾脸上的冷汗。
嗅了一口,这手帕的味道很好闻,仿佛有股纯净的香草味……嗯,又不像,这味道没香草那么甜,应该是像阳光。
对,是阳光的洁净舒畅,还有森林的凉爽!
沉浸在气味的捕捉,她久久没有抬起头。
一旁的范姜维雍以为她已经昏死,赶紧推推她,「欵,崔媛娜、崔媛娜,你最好赶快醒过来,别妄想你栽进那堆秽物後,我会伸出援手拉你。」
乍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她顿时从无垠的想像中陡然惊醒,别过头看著发声的方向,果不其然,一张她生平最厌恶的脸孔就近在咫尺。
「范姜?」她掩嘴惊呼。
「对,不用这么用力的提醒我,我还不至於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他轻蔑一笑,像是在嘲讽她似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愀然变色。
「喝,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先问的,快说——」崔媛娜泼辣的命令著。
「我,范姜维雍,正好跟客户在这里洽商,这样的回答满意吗?崔大小姐。」他睥睨一扫,「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出现?刚刚在餐厅坐你对面的男人是谁?崔爸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出来吃饭吗?」
「该死!」又是他、又是他,果然只要方圆百里有他范姜维雍的出现,她就不会太好过。
他真是标准的男人祸水——
「该死?」他的眉挑高,口气阴冷,「你现在是说我的出现很该死吗?」
「废话,要不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感激涕零吗?」遇到衰神有谁会欢天喜地的庆贺?又不是疯了。
「崔媛娜,你当然要感激涕零,要不你以为你手上的手帕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凌天飞进你的手掌吗?呿——」他轻啐一声。
「啊,等等,你说这手帕是你的?」
「没错,而你正糟蹋了我的手帕。」他简单扼要的提醒。
怱地,崔媛娜脸色一变,「呕……」又是一阵乾呕。
天啊,她竟然对著臭范姜维雍的手帕深深陶醉个没完,想来就噁心。
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她把肠胃清个精光,只剩一口口的酸水。
「你就非得这么噁心吗?」他惨凝著一张脸,伸出手狂拍她的背,乓乓乓,拍得她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快别打了,你想打死我不成?快滚开,你马上给我滚开,只要你范姜维雍一出现,我就开始倒大楣,难怪第一次相亲会落得这般田地,都是你,范姜维雍——呕……」
相亲!范姜维雍原本还掐著鼻子,掩蔽那难闻的气味,一听她的话,他再也顾不了许多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崔媛娜,你是说,你今天是来相亲的?」他的胸膛鼓著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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