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传来许倩蓉夸张的吐气声,以及一连串鄙夷的咒骂,雨薇置若未闻地往前走,一直到男人快步越过她,挡住她的去路--
「把话说清楚!」古昊天抓住女孩纤细的手臂,一瞬间有些讶异那瘦弱到不盈一握的脆弱,但是这不被他允许的惊讶情绪,并没有显露在他刚毅的脸孔上。「把话说清楚,所谓『这种人』是哪种人?」他盯住女孩秀气的脸庞,冷冷地重复一遍。
因为他的粗鲁,雨薇的脸色略显苍白,但她倔强地命令自己抬起头,瞪住他严厉的眼。「仗势欺人,你该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人!」她尽量稳定自己的声调,不在他冰冷的眸光下颤抖。
男人挑起眉,阴闇的眼掠过一丝诡光。半晌,他阴沉地道:「要是真的仗势欺人,我会要妳赔我一套全新的西装!」
雨薇垂下眼,这才注意到他西装边缘沾了一片菜渍。
她愣了愣,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如果我真的要妳赔,妳是绝对赔不起的。」男人盯住雨薇的脸,极度男性化的声音低沉几度,微微带了一点粗嗄。
雨薇微红的脸孔,又因为他轻蔑的言辞而转白。
注意到女孩脸上一掠而过的狼狈,古昊天嘲弄的笑容一闪而逝,撂开手,他转身迈开大步走出医院。
「听见了?我们总经理说了,妳赔得起吗?!」许倩蓉哼笑一声,狗仗人势地跨着得意洋洋的步伐,追随她的总经理而去。
雨薇苍白着脸,慢慢蹲下身收拾地上的食物残渣,和破碎的碗片……
自从跟母亲搬到宜兰,母女俩在这乡下地方相依为命,从小到大,这十多年来她看过太多鄙视的眼神,听过太多侮辱的话语。但尽管如此,每每听到这种话,她强烈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伤害。
碎碗片突然割伤她的手指,划出一道血口子!雨薇赶紧把受伤的手指放到嘴里轻含着,脑子空白一片……
她蓦然想起那个陌生男人轻蔑的眼神。
今天下午,被摔碎的不只是一只碗碟……
还有她无足轻重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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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再多吃一些好不好?我削了整颗苹果,您还吃不到四分之一呢!」雨薇将切好的水果送至母亲嘴边,轻声细语的劝哄着。
林月英轻轻摇头,即使是如此轻微的动作都让她觉得疲倦。「不吃了,妳先搁下吧。」
雨薇心口抽痛却不敢勉强,到了这个埘候,顺着母亲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雨薇。」林月英轻唤女儿。
她今天的食量比前几天好了许多,饭后还能吃得下水果,相对的,精神也好了些。「妳仔细听好,妈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妳。」
「妈,您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话,等您午睡醒来再说。」
林月英摇头。「不行,我自己知道这个病好不了,再不说,我怕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妈!」雨薇低呼,忍不住眼眶泛泪。
林月英却微笑了,她吃力地抬起手臂,抚摸雨薇柔细的长发。「傻孩子,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生灭变异是无常的道理,若再过度悲伤就是个痴儿了。」
林月英能有这番豁达的领悟,是这一年多来每回迫近死期大关之际,嚼味得来的。
但是雨薇却不能接受,她哽咽地摇着头:「妈,您辛辛苦苦抚养我长大,女儿还没让您享福……您不会死的!」
林月英心口隐隐痛着,她何尝舍得下这唯一的女儿,孤苦零丁地在世上生活?但生死大限,岂能容得她抉择?
林月英不得不勉强吸口气,提振精神,该说的话、该为女儿做的事,她是半点也不能漏失,唯有清楚地交代妥当了,她才能心无里碍的离开这人世。
而这之后……
雨薇的未来便只得交给命运了。
「听我说,雨薇……」
林月英握住女儿的手,软弱的力量,让雨薇心痛地体认到,母亲虚弱得犹如风中残烛。她紧紧地回握,泪水一瞬间逼到眼眶。
林月英平静地咧开嘴,像是安慰女儿。「妈有个心愿未了,希望妳能在妈死后为我完成。」
听到母亲已经开始交代身后事,雨薇一颗心沉到谷底,但这件事既然是母亲的心愿,她就算再难过,也得聆听母亲最后的遗愿。「妈,您说……我在听。」她望着虚弱的母亲,心头无比痛苦,却强迫自己对母亲微笑。
林月英浑浊的眸子似正在回忆往事。「妈现在告诉妳的话,每一个字妳都要记住。当年妳爸还在世的时候,妳有一位古伯父……」林月英咳了两声,才把话接下去。「他跟妳爸是拜把的兄弟,古伯母在妳小的时候还曾经抱过妳……雨薇,妳还记得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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