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了脸,痴迷的留恋从他脸孔褪去。他抓起枝笔,循着表上各栏记载由首扫视至尾,望着她问:
“为什么家庭状况这栏你全部跳过?什么原因?”
水蓝转开脸,任两排弯弯的睫毛盖住她暗郁的眸子。
“那么你呢?为什么一个人搬到‘风停阁’去住,有什么原因?”她反问他。
他以笔端敲击桌面,预警的提示着。
“搞清楚,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还弄不清自己身份吗?”
“私人问题——拒答!”她清脆有力说。
他点点头。
“这表上,拒写;问你的话,拒答!你够干脆嘛!知不知道你是怎么被公司录取的?”他躺靠背垫,双手平放扶手,舒适的调整坐姿细看她。
“你该不是暗示——我的工作是由人帮忙的吧?”倘真是,一切礼遇的现象就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这不是暗示,是明示!”他坦白说:“否则你以为谁有这能耐提举你升上高位?”他嘲讽的,目光在耻笑她。
水蓝平淡的巧笑,漠不发火。他若想以此激她,是白费心了,她不想生气时,是任何人也激怒不了她的,可惜他不明了,还试图引爆她蕴藏的凶焰,岂不枉耗心力、自讨没趣?她亦不懂,竟有人喜欢见别人生气才高兴的,他俩又非是仇敌!
“我是否该感谢你的善良大方、仁者让贤?”
“只要你愿意,我不反对。”他无所谓,不拘泥这套俗礼。“你前任工作是怎么丢掉的?辞职?”
“开除!服装店的老板娘认为老板待我太好了一点,所以……”她看一眼他,无奈的笑容已说明了结局。
“你是会让人感到威胁的。”他同意。“那间服装店,店名叫什么?”
她一怔。
“干嘛要知道?你总不至于要去砸店吧?”
“我像是做坏事的人吗?”他瞅她一眼,不满的。“我不过想向她亲自道谢,若不开除你,你怎会到我公司应征,甚至——”他住口不说,她却紧迫相逼——
“怎样呢?”
“为我增添了一名得力助手!”这是表面话,暗地里,他也不甚了解他真正想说的“甚至”是什么?或许,时间能为他找到解答吧?“你家里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你为什么没和他们住在一起?还有——你的丈夫?”他很不愿提,却不得不强抑嫉妒,佯装平静的问,内心隐有一道伤痕。
“如果你的视力像你的头脑一样精明的话,你该见到我填的婚姻状况是——未婚。”她轻轻吐语,定眼看他。
“不然你想我为何会这么惊愕?”他也凝神瞧她,跷起了脚。“把你所有的情况告诉我,我要知道。”他轻描淡写的交代。
“你要知道?”她喃喃重复他所言。“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你要知道,我就得把私人秘密全部说给你听吗?”
“哦,忘了加上四个字——毫无保留!”他得寸进尺的,看不出她脸色已有点僵硬,声音已有点勉强了。
“你不觉太过分了?你有什么资格盘问我这些?”她声冷面寒,脸庞已无笑意。
“凭我坐在这间办公室的实权就够我逼问你!”他亦阴沉的暗了颜,目光冷漠。
水蓝不畏强权的正眼视他,淡然哂笑。
“很伟大嘛!雷总经理。”她加强语气称呼他。“首度表明身份,便要对我一位新进员工施加压力,我真是承受不起,更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开心?我看,我还是出去好了,免得在这惹人嫌!”她自位子上站起,出乎意料地,他按住她搁在桌面的手背,留住了她。
“算我错了,”他难得低头的,在一个女人面前。“留下来,别走!”声音中饱含一种乞求的意味。
这语调软化了她。她本是这样的人,对方先道歉,她便不再坚持自我原则。
“我没走,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她以行动证明言论,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他征询的,态度改了很多。
“可以。”她点头,又及时补充一句:“只要别再谈到我的私事。”
“那是个秘密?”
“就算是吧,不要再问了,行吗?”她想躲避,下意识逃开了脸,视线落到地面。
他收紧握住她的手,强逼她回眸凝视他。受到这股压力,水蓝不克自制的悄悄回神相望,四目交接,他眼神净是研究、思索、深沉汇聚的光芒,使她不由自主心慌意乱了起来。这眼光和方才在饮水机旁的关切全然不同,而是混杂了一抹……她也不甚明悉的感觉,似乎是……深情与矛盾!这大大的吓坏她了,从没碰过这类状况,从没见过这种眼神,他仿佛想传达某种讯息,借由他的双瞳,要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透他心中想法。于是,本能地,她睫毛一垂,目光又落往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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