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遍家中抽屉柜子,找不到我们在机场买的婚戒,但我看到妳把戒指串在项链上,时时挂着,在妳心里,妳一直承认这个婚姻的,是不是?」他从她衣服中拉出坠子,拇指食指缓缓摩蹭,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品。
「我从没忘记身为妻子的责任。」她在他手心写字。
「听话的女人有权得到奖品,妳将拥有一个专心爱妳的男人,他会把妳放心脏正中间,除非他的心脏不再运转,否则每个跳动,他都会对妳产生新的爱恋。」
晁宁再度紧拥她,是的,他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年代久远,但效力一样彰显。
无奈摇头,说的容易,她怎能把别人的丈夫当成礼物,这个礼太贵重,她承受不起。
「我说过我喜欢有始有终,妳是我爱情的开始,直到生命终结才能放手的女性,我爱妳,不变不移。」
不变不移又如何?独立生活多年,幻想已不是她生活的重要点,她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僭越是种过分行为。
各有各的想法,静静地,他们在秋风中相依恃,假设他们的幸福注定短暂,那么就好好把握这得来不易的短暂。
靠他更紧,若贪心能够被允许,她愿意多贪一些他的心,只是童年经验教会她,坏心肠总会得到恶报应,不想了,再想下去,她连难得的「短暂」都将失去。
一辆加长型劳斯莱思停在医院门口,车子里走出一名贵妇,她高傲地抬着下巴,准备进医院。
一个不经意眼神扫过,她看见丈夫的背影出现在医院前面。
他在等她?他终于愿意陪她做产检?意思是……他想清楚了,他愿意接纳孩子,一如当年他接纳一个他不爱的妻子?
等等,他拥着别的女人,将她收纳在大衣里面,他从未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亲密举动啊!她是谁?谁可以占据他胸前?
当程黎推开晁宁时,袖乔终于看清她的脸。
是程黎!他们又聚在一起?是不是晁宁想起所有的事情?输了,她居然输给上帝?
用力摀住唇,她想不顾一切狂叫。
不、不,冷静一点,她不能喊输,她要再倾力一搏,是的,她不能输的!
缩到梁柱后面,她深吸气吐气,牙关咬紧,绝不放弃,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努力争来的,她绝不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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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没有了,未来是灰黑色,蒙胧的心抓不到真确感觉,她不知道冷也感觉不到痛,站在大马路上,医生的话在脑中重复。
「很抱歉,癌细胞转移,」
很抱歉?抱歉有什么用?她以为接在痛苦手术之后的,是希望、是未来,哪里晓得居然是绝望在等候?
雨越下越大,湿透的她,神经麻木,愣愣看着远方红绿灯,失去知觉。
没有哭、没有哀号,火灾夜晚重回眼前,两具焦黑的尸体,蜷着不自然的姿势,很痛吧!被火烧的感觉肯定痛彻心扉,要是不要说那句话就好了,要是不要诅咒父母亲,也许造物者不至于让她的生命满布荆棘。
就说了,孝顺是人类最重要的天性,环境再恶劣,她都不该对父母亲过分,活该,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
这么累的生命还要继续吗?
不要了吧,有什么意义?她欠下两条命,就还他们两条呀,小琛死了、她死了,一报还一报,再世为人时,谁也不欠谁。
凄楚一笑,她面向天空。
「爸,妈,等小琛去世,我把命还给你们够不够?如果够了,请把我的声音还我,让我在结束前能亲口对小琛说,我爱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她有了发声欲望。
吞吞口水,她对空气喊过几次小琛,有了气爆音,却没有实质频率。
她不死心,一试再试,刻意忽略喉间的灼热干涩,程黎认定自己有了还债诚意,心宽的老天爷该将声音归还。
终于「心肝宝贝」四字出口,总算呵总算,在哀恸中出现难得曙光,
抹抹眼泪,她不哭,脸庞湿湿的不是恐惧,是天水,是老天为她这条可悲生命奏下的哀歌。
不怕,快结束了,日子所剩不多,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小琛快乐。
没了心,沉重感不再,她踩着吸水布鞋往前,「小琛,妈咪爱你」、「小琛,你是妈咪的心肝宝贝」,一句句,她认真练习。
走进医院,换下身上的狼狈,不愿小琛为她担心,她要全心全意带给小琛惊喜。
打开门,更大的「惊喜」等着她,这个惊喜否决了她之前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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