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脑中出现了整片的空白,似乎是很久以后,他才感觉到胃在痉挛,心脏也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激烈地收缩。
他以为自己接下来对那个人吼的声音,是前所未有地巨大,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声带被愤怒的振动消去了大半的声音,只有一小部分冲了出来,简直近乎嘶哑力竭似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帮忙的话,我就算被那些人踩死也不要你们帮——
这回的用词更是可笑,而且他居然说出口来了。要是以后再和那家伙吵架的话,没准他又会抓住这个小辫子,大肆嘲笑自己吧?
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已经愤怒得脑子也停止了运作,那些话没有经过脑袋,直接就从嘴里冲了出来。
他愤怒,他异常愤怒,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是从哪儿来的。如果那时候没有拓晖帮他挡,如果那一掌落在他身上,他大概会气得暴跳,而且是一蹦三尺高的那种。
可是就算是那样,他也不会像现在一般怒气勃发,更不会在心中暗不决心,再见到那个叫东崇的人,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义愤填膺吗?是感恩图报吗?回答是“YES”?那才真是见鬼了!
不是义愤,不是感恩,只是那一掌打到拓晖身上的同时,也打到了万桦的身上。痛是从心里出来的,不是从肉体上。愤怒也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
——可是,就算是为“自己”,也不会愤怒到如此地步吧?
那么,为什么?是啊,真奇怪啊,为什么呢?套句某明星的话,“给个理由先”!理由?
他们不是朋友。(为何拓晖却为他挡那一下?)
他们从来都不想关心对方。(心里的愤怒又是从何而来?)
他们已经敌对得甚至恨不得对方去死。(为何他又因拓晖的痛苦而难忍?)
没有理由。真的,没有理由。就好像一直以来就应当如此,就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注定了,就算再重来多少次,也只会有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给个理由先!
为什么?给个理由先!
理由?理由?理由?没有理由不行吗?理由——
或许真的有理由,但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理由,他所学的课程,他所接受的知识,无法像数学公式一样给他推出一个理由。
只有在他长大以后他才会知道,无法推断理由不是他的错,那并不是基于人们所承认的“公理”之上衍生出来的东西,从很多年以前开始,直到很多年以后,它都被正义和正道斥之门外,被硬压上了难听的名字。
——“变态”!
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没准会好一些。总有一天他会这么想,不过那都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年轻的孩子们还很纯洁,从没想过这么肮脏的词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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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晖梦见自己被串在铁叉上烧烤,火焰舔舐皮肤的感觉,和皮肤烧焦的味道清晰可闻。他在床上痛苦地翻滚,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他和脸上一样红得病态、却没有一滴汗珠的皮肤。
很烫!很烫!很烫!这是梦,他知道,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火在舔舐皮肤,把皮肤烧得卷了起来,身体在逐渐变成焦炭。不!这是梦!必须醒……必须醒……否则真的会被烫死!必须醒!必须醒!好烫!快醒醒!好烫!
醒醒!快!
咚地一声,在激烈的翻滚中,他脑袋狠狠地撞到了墙上,他痛得猛一睁眼,梦魇迅速向黑暗之中消失褪去,他知道自己醒了,可是身体的炽烫却和梦中一般,热得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灼热的感觉从胸口源源不绝地蔓延,那里是被东崇打到的地方,热源就在那里。
他想找一个凉爽一点的地方,最终翻滚到墙边,努力把胸口靠在冰冷的墙上,这才让他舒服了一点。可是这种舒适没有持续多久,墙壁很快就被他的体温烤得火烫,不再有降温的效果。
为什么身体还没有起火?还没有烧着?那些奇闻录里身体自燃的人,是不是起火之前就是这样?一定是的吧。因为他似乎听见了自己血液在沸点翻滚的声音,等血液蒸发完之后,他这具干尸就一定会烧着了。
这无法摆脱的痛苦,让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如果当时他没有阻挡的话,受这罪的就不是他,而是万桦了。
他为什么要在那一瞬间冲出去?为什么要挡在他前面呢?如果是保护别的人,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是因为英雄主义的电视、电影、小说看得太多,被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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