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非常好!真是一篇好论文,写得太好了!太精采了!他蓦地从沙发上起身,直直冲往客房,用力拉开房门。
单白芷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仰望他的容颜白得像张不曾沾染过墨迹的纸--可她并不是一张白纸,从来就不是!他大踏步上前,气势凛冽的落定她面前,压迫着她的呼吸。
她慌忙站起身,「怀、怀字--」
「别叫我的名字!」他阴沉地瞪她,「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她噤声,贝齿咬住苍白异常的下唇,凝望他的明眸楚楚可怜,像在祈求他的原谅。
望着那对澄澈的眸子,他更愤怒了,熊熊火焰灼烧着他的胸膛,「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阴冷的问话自齿缝中迸出,「你怎能在我的面前扮纯真,转头就写出这么一篇精采的论文?」
「我……很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看起来快哭了。
「不许掉眼泪!」他憎恶地命令,「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她默然。
他瞪视着她,许久,忽地伸手扣住她颈项,紧紧地箝制她的呼吸。她咬住牙,没有抗拒,也不求饶,由着他逐渐加重力道。
「我、想、掐、死、你!」每一个字,都代表他的怒与恨。
她闭上眸,「我……了解。」
「你马上给我滚!从今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跟翔飞面前!」她点头。
「……」这一刻,静默主宰了周遭的气流。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然后,当她的脸因呼吸困难而逐渐涨红时,他终于松开了她。
她扬起眼睑,哀伤地望着他。
「这个给你。」他递给她一张纸条。
「这是?」
「你父亲现在的住址。」
「你--」瞬间,她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默默地仰望着他,不敢相信在自己对他做出这一切后,他依然愿意这么帮她。泪水,静静滑落颊畔。
「……你走吧。」
「至少……让我跟翔飞说声再见好吗?」她哑着嗓音求他,「让我再见他一次。」冰冷的眸光在她脸上梭巡一圈,冷得教她全身发颤。她挺直背脊,命令自己坚强地承受他的瞪视,直到他抛落最严厉的宣判——「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怀宇!」她心痛难抑。
「请你马上离开,单小姐。」客套的称呼,正式在两人之间画下界线。
而她知道,从今以后他们只能是陌路人了。
★★★
长长的火车,将单白芷送到东部的小镇。单调的行进声,青山蓝海的美丽景致,远离尘嚣的清新空气……她闭上眸,静静感受。
心海,彷佛平静,却也彷佛很不平静,犹如规律的浪涛拍岸,波潮隐在如常的律动中。
在黄昏的霞光掩映下,她下了火车。白色七分裤、浅色凉鞋,她看起来就像个前来此地度假的都市女孩,可她并不是来度假的。
「请问七十四号怎么走?」她问火车站剪票口的站务员。
面孔黝黑的站务员瞥了她一眼,「你找老单是吗?」她面露讶异之色,奇怪他怎么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他笑出一口白牙。「这个镇很小,所以每个人都认识彼此。都市来的女孩一定很难理解吧。」不,不难理解,小时候她也住过类似这样的小镇。
「老单最近挺有人缘的,前几天听说也有个城市访客。咦,你看起来很面熟,以前来过这里吗?」他多看了她一眼。
她摇头。
他打量她几秒,「啊,你是老单的女儿,在台北读硕士对吧?」惊讶再次浮现在她脸上。
「呵呵,因为老单把你的相片放在柜子上,谁都看得到啊。而且,只要有人找他聊天,他一定会提起你。」他笑道,「看得出来他很以你这个女儿为荣呢。」是吗?她脑海一片空白,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礼貌地说几句客套话,可却发不出声音。爸爸……以她为荣?「听说你今年毕业,应该拿到学位了吧。出了个硕士女儿,这下老单可得意了。」
「请问……该怎么走?」想见父亲的心情愈来愈急切。
「对哦,说了半天都还没告诉你怎么走。」站务员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出了车站右转,沿着大路直走,看到便利商店后再左转,那间小小的平房就是了。」他顿了顿,「单小姐,我知道你们家经济状况不好,你现在毕业了,要好好工作赚钱,孝顺你老爸啊。」
「……我知道。」
「好,快去吧。老单看到你一定很高兴。」会吗?爸爸会高兴吗?她不敢如此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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