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与他见面了,而翔飞也同样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们仍然继续假装,假装这并不是他们最后一次出来玩。二十四岁的她早学会假装许多事,而六岁的他,也正努力学习中。
「好了,七点半了,我该把你送回家了。」楚翔飞默默点头,随着她站起身。「蛋白质,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搬家了。」
「搬家?」她一怔。
「新家在内湖。」
「为什么要搬家?」
「爸爸说,是该换个环境的时候了。」因为那个家有太多令他伤痛的回忆吗?单白芷的心重重一揪,匆匆结帐之后,她牵着楚翔飞逃离冰淇淋店就像楚怀宇等不及要逃离那个由他亡妻一手布置的精致房子一样。
夜渐渐深了,中山北路亮起灿烂霓虹,由北至南,连成一串灯流。
「蛋白质?」沉默许久后,楚翔飞忽地开口。
「什么事?」她收束恍惚的心神。
「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你也没有妈妈。」
「……是。」她哑声回答,「我没有。」
「你妈妈也死了吗?」
「她只是……离开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离开?」他绷着嗓音,「为什么妈妈要离开自己的小孩?」她蹲下身,伸手抚摸那张浮现淡淡愠怒的小脸。
「因为……妈妈也是人,她们也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柔声道,「懂吗?」他不懂。要一个六岁的小男孩理解这样深奥的问题毕竟太难了,他只是似懂非懂地望着她苍白的容颜,强迫自己像个大人般成熟地点点头。
「你离开我,也是因为你有自己的人生吗?」他低声问。
这样的问题令她心痛。她凝睇那对澄澈透亮、掩不住浓浓哀伤的眸子,胸口漫开丝丝苦涩。
她离开他,是因为她害怕。因为害怕,所以选择离开……可她不确定一个六岁大的小男孩能不能懂,所以只能仓皇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我懂的。」楚翔飞成熟地拍拍她的肩,「爸爸说过,每个人都会离开的。」所以他才希望翔飞别对她付出太多感情,所以他才会一开始就警告她不许大亲近他的儿子可她却没能做到。她让翔飞深深地喜欢上自己,然后又重重地伤害了他。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蛋白质,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不要更改你的E-mailaddress。」翔飞认真地说,「这样不管你搬到哪里,我都可以把邀请函寄给你。」
「邀请函?」
「嗯,记得吗?我说过要开一个很大很大的Party。」我要很有钱,盖一座很大很大的游乐园……让大家都喜欢我,这样就不会有人离开我了。
是的,她记得。怎会不记得呢?一股酸意窜上眼眶,她急急敛眸,不让小男孩看见她伤痛的眼。
「你答应吗?」
「嗯,我答应。」她不该像这样离开他的,不该如此伤害他。
如果每一颗长大的心灵,都是伤痕累累,那么她确信自己也在这颗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道。
「……我们走吧。」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牵住微凉的小手,可他却停在原地不动。「怎么啦?」
「爸爸。」他眼神定于某一处。
她一震,随着他调转眸光,捕捉住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楚怀宇站在一家店里,穿着深色西装的身躯懒懒地倚着玻璃墙,正浏览着一本杂志。
那是一家……婚纱店!他在婚纱店里做什么?惊愕的疑问才在脑海里轰隆炸开,映人瞳眸的美丽倩影立刻给了她答案。
「是莫阿姨。」楚翔飞瞪着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她正对他父亲甜甜笑着。
「莫……语涵?」
「原来你也知道她?」他奇怪地瞥她一眼。「她喜欢爸爸。」
「是吗?」
「她曾经问我,她当我妈妈好不好?」
「你……」她感觉喉咙乾涩,「你怎么说?」
「我说随便,我无所谓!」他撇过头,「我们走吧,蛋白质,被爸爸看到就糟了。」
「啊,嗯。」她轻轻点头,落寞地准备转身。
可已经来不及了。玻璃墙内的男人发现了他们,原本含笑的脸忽然变得铁青。
她身子一颤。「你他妈的带我儿子去哪里了?」将儿子支开后,楚怀宇凌厉的质问宛如烈火,烧灼着单白芷颤抖的身了。
她扬起容颜,几乎是无助地望着他。「我……只是带他去游乐园而已。」
「我警告过你,不许再见翔飞的!」他紧抓她的臂膀。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季可蔷
楚怀宇
单白芷
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