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呢?”
她侧转头,对那个语音焦急的女孩微笑,“只是盥洗,我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不行,先生说过你对环境还不熟悉,要我好好服侍你的。”小宣急忙道,“何况你昨晚还感冒了。”
齐晚儿悄悄叹息,无力地微笑着,“我已经好多了,小宣、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我。“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小宣认真地强调着,一面扶她进了浴室,帮助她取得牙刷及其他盥洗用具。
齐晚儿无奈地接过、考虑着要不要对这个热心过度的女孩进行抗议,但终于还是作罢。
她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就算对她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严寒——他就真那么担心她吗?还是单纯地认为她只要没人服侍就什么也做不好?
“先生昨晚有回来吗?”在小宣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她细声问道。
“有,可是一大早又出门上班了。”
“是吗?”齐晚儿咬住下唇,强忍着想忽视突然窜过心中那段受伤的感觉。
他就那么不想见到她吗?总是在她人睡后才回来,却又在她醒前迅速离家。即使回来,也从来不到这间名义上该是两人共有的卧房来,宁可在别的房间休息。
她明白他们的婚姻只是所谓的契约交易而已,但他就连在人前做做样子,尽尽作丈夫的义务也懒吗?结婚将近一个月,她除了在婚礼当晚和他说过话,接下来也只不过偶尔碰过几次面。
就连在新婚当晚,他也是在送她上床后便礼貌地道声晚安,一个人睡在房里的沙发上。第二天开始他就经常加班到半夜,有几天甚至彻夜未归。
她发现自己忍不住猜想那几个晚上他究竟留宿何处。白洛琳或是丁维安?还是另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不论是哪一个,她的心都禁不住一阵强烈的抽痛。
不会是嫉妒,她告诉自己,这椿婚姻原就是构筑于权宜之下,他原就不必对她坚守忠贞。不,不会是那种只属于真正妻子的嫉妒感,那只是一种——一种自尊受损的感觉而已。
对,只是自尊受损,因为他竟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整整一个礼拜不见人影。
唉,一念及此,她顿时又觉得头痛了起来。是感冒的关系吗?身子似乎也微微发起热来。
“要替你戴上耳环搭配项练吗?太太。”小宣问她。
“什么?”齐晚儿一愣,明白了小宣意指之后,右手不自觉抚过躺在胸前的练坠,十年来这条项练从来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已经成为某种习惯了,她点点头,“麻烦你。”
“这副耳环和项练是一套的吧?”
“嗯。不过耳环是最近才有的。”是她的堂姊齐思思为了她第一次参加社交活动,特地定做来送她的。
“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了,太太,”小宣一面替她戴上耳坠一面问道,“这个耳环和那个练坠的形状是兰花吗?”
“是素心兰。”
“素心兰?”
“兰花的一种,香气很淡,很轻。”齐晚儿解释着,一面回忆着十五岁那年当黎之鹤送她项练时所说的话。
“晚儿,你就像素心兰,幽微淡雅,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在空谷独自绽放,不会给任何人压力,也不企图吸引任何人的注意。但任何人,只要有幸见到你,就一定会被你吸引的。”
这串素心兰项练是她的护身符,从那次手术过后就一直习惯性戴着的。她习惯性地轻抚过沁凉的钻石练坠,接着才悠悠开口,“我想弹琴。”
她想弹琴,她需要弹琴。
她需要某种方法来平定纷乱的心绪,平定从和他结婚第一天起便从未平复过的心情。
至今,她仍然可以清晰地记得那场婚礼的一切细节。
那是场浩大而累人的婚礼,参加的宾客将齐家位于山顶的巨宅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齐晚儿弄不清当天她到底点了多少次头,敬了多少杯酒,唯一确定的是那些陌生的宾客们没一个察觉她看不见。众多赴宴的人让她有一个很好的藉口,人们不会要求她记得每一个曾点头为礼的人,而严寒在婚宴其间一直陪伴在她身旁亦让她的心情大为笃定。
他技巧地带领着她认识每一位前来祝贺的宾客,却又不让他们任何一个有机会与她深谈。
那天他的确是将一个新郎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出色。
只是之后却——齐晚儿心一紧,滑过琴键的手飞舞得更加狂乱了。
在一阵狂风暴雨地弹奏后,琴声忽地逐渐和缓下来,狂泻的山洪转成潺潺小溪,温婉地低啸着秘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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