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用落一张提供给客人歇脚的长椅上,像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脸上一迳漾着奇特的笑意。
然而,攫住严寒目光的并不是那株甜美的微笑,而是她洁白脸颊剔透的澄澈感。
她的眉,她的唇,羽状的眼睫,蔷薇色的脸颊,以及浮移其间悠然自得的神情都带着一股奇异的透明感。并不是因为她长得特别美,而是那自然从她身上绽放清雅出尘的气质。
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清秀容颜微微仰着,没有妩媚的邀请,没有暧昧的诱惑,却自然让严寒停了呼吸。
他不自觉走向她。
她似乎察觉了她的接近,脸庞微微一侧对准他身躯立定之处,缓缓掀开眼睑。
严寒几乎倒抽一口气。
那双眼——世上怎能有这样一对澄净透明的眸子?
仿佛不曾沾染过世间一丝尘埃,完全的清澄,完全的透彻,没有一点点污浊,没有一丝丝沉淀。
那是一对从高空俯视尘世一切的眸子,不属于人间的。
透过那双眼眸他清清楚楚看见了自己的影像,一张写着极端震惊的俊逸脸孔。
他双眉一紧,不悦于自己的反应。
“就是你吗?”她忽地轻启唇瓣,泻出一串珠圆玉润。
敲击着严寒的心,“那个夺去所有声音的人?”
“什么?”他微微一愣,不明白她突如其来、半带着梦幻的问话。
“琴声?”严寒重复着,这才发觉厅内原来正流转着悠扬的钢琴声,一首动听的曲子,沾染着某种轻微的惆怅。
“我很喜欢这张专辑,他弹得真好。”她唇角微扬,柔美的微笑瞬间夺去他的呼吸,“你觉得呢?”
他不觉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懂音乐的,这首曲子是谁弹的,出自哪张专辑他更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是看着她那样甜甜地笑容。
用眼之间尽是深深陶醉,他觉得自己仿佛也与琴声起了共鸣。
或者是与她起了共鸣。
“你觉得如何?”她固执地再问一次。
似乎不得到他真正的答滚她是不会满意了。“我不大懂音乐。”他说:“不过感觉不错。”
“是吗?你也这样觉得?”她微笑加深,“我想买这张专辑。”
严寒瞪着她,有股为她达成任何心愿的冲动,他一挥手,招来不远处音响部门的展售小姐。
“有什么事?严先生。”
“将这张CD送给这位小姐。”
“什么CD?”小姐莫名其妙。
“现在正在播放的。”他粗鲁地回应。
“严先生?”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而那写满惊讶的神情惊醒了他。
他蓦地回神,恍然明白自己正在讨好一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一股浓厚的自我厌恶从心底升起。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他更加粗鲁地应上一句,转过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那个清柔和婉的女声叫住了他。
“什么事?”
“谢谢你!”她柔柔地,像春风轻轻拂上他耳际,窜入他心底,“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严寒。”他自齿间进出简短的两个字。
“严寒。”齐晚儿低低重复着,咀嚼着这个奇特的名字,一面听着他踏着规律节奏离去的足音。
一名唤严寒的男人送她一张主题为December的钢琴专辑。
十二月的严寒——她笑了,为这奇特的巧合。今晚在这间只有少数世家子弟进入的会员制俱乐部正在举行一场狂欢宴。
从PinkFloyd式的前卫摇滚到Trans科幻电子乐,回旋室内的强烈音乐像某种魔咒均匀撒落每一个紧闭着眸,陷入沉沉迷醉,随着乐声律动着身躯的青年男女身上。
当音乐从诡橘的摇滚转成诡异的抒情,所有男男女女早已不自觉紧贴在一起,感受彼此汗湿的身躯,嗅着带着甜甜味道的干冰气味。
严寒,无疑是这群纵情声色的红男绿女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
坐在烟雾弥漫的大厅一角,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烟,徐徐地吞云吐雾。
身旁一位冶艳动人的女子整个身子偎在他怀中,挑逗地轻抚着他广阔的胸膛,一双勾人魂魄的黑玉双瞳烟视媚行地凝照着眼前卓然不群的伟岸男子。
对于她似哀怨似挑逗的眼神,严寒像是完全不为所动,一双迷煞天下女人的性感眼眸一直是关闭的。
如果,冶艳女郎赞叹地想着,如果这些得天独厚的公子小姐们是背叛上帝的堕落天使,那她面前的这一位无疑就是那最顶尖出色的一位——路西弗——在尚未坠落尘世之前,他是天界最引人注目的光明之子,是高挂在天际璀灿光洁的晓星,独得上帝最深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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