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什么?”
“那女人外表柔弱,其实却坚强得很……她跟陆苍鸿,这两个人都是那么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扛住的模样,简直教人害怕──”
“……害怕?”
“难道你不怕吗?”她柔柔睇他,“我可怕死了。每回在他们面前,就对自己的软弱特别自惭形秽,他们是了不起的圣人,而我,只是个软弱不堪的凡夫俗子──”
※※※
最近家里的气氛很怪异。
事实上,早在几个月前,方紫筠便察觉空气中一股微妙的气氛,可因为忙着课业,无暇仔细分辨,直到现在终于考过期中考,也交完该交的报告,异样的空气才再度攫住她的鼻尖。
是的,这气味确实是有些怪异的,而来源似乎是陈君庭。
他最近的表现不太对劲。
女性的直觉告诉方紫筠,这个正躺在她身畔沉沉呼吸的枕边人跟几个月前相比有了些不一样。
他不再那么暴躁了。
倒不是说她宁愿他暴躁,而是他一向如烈火的脾气收敛得也真奇怪,不只灭了、熄了,从前总是火光闪耀的眸也不再灼亮逼人,淡淡蒙上一层迷雾。
迷雾轻轻淡淡,却正好能掩去他眸中的思绪,教人无法轻易辨清。
这不像他。
从前的他情绪总是特别奔放的,高兴便开怀朗笑,生气便怒声咆哮──性子如火,总是烧得旺盛而照人。
可最近却……方紫筠浅浅颦眉,沉吟着,拚命在脑海里寻找任何可能招致他如此变化的蛛丝马迹,却理不出太多线索。
肯定不是因为事业不顺而造成的,因为最近他的画作不但不再四处碰壁了,反倒逐渐在画界闯出一些名声。
具体情形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终于找到了肯长期资助他的投资人,愿意在其艺廊展出他的作品。
不但如此,那个人还为他找了个手腕高明的经纪人,游说不少买家收藏他的画。
他的事业正开始起飞,一帆风顺。
照理说他该为此开心愉悦啊,为什么反倒经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莫非他瞒了她什么?
正沉思着,身旁的男人忽然动了一动,侧过身子,一只健壮的手臂搁上她柔软的胸部。
方紫筠身子一僵。
“……嗯……”他在睡梦中长长呻吟,手臂环紧她的胸部,仿佛试图将她的身子更拉向自己。
“君庭?”她试探性地轻喊。
他没有回应,显然仍沉睡于梦乡,可手臂却自有意志,更加圈紧她,接着伸过另一只手,在她曲线玲珑的身躯上探索着。
她轻轻咬唇,僵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反应。
终于,他仿佛察觉她的毫无反应,浓密的眼睑一展。
墨睫下的星眸有片刻迷蒙,好一会儿,才倏地一亮,两束灼热的目光射向方紫筠。
她不觉一颤,被他强烈异常的眸光瞪得有些不安。
不知怎地,她感觉他的眼神仿佛蕴含着淡淡的指控意味,就好像她不该躺在他身边,就好像他清醒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不该是她似的。
“君……君庭,有什么……不对吗?”她问,嗓音微微沙哑。
陈君庭瞪了她好一会儿,忽地直起身子,“没什么。”他淡淡地回道,一面下床,取下衣架上的睡袍套上。
“你去哪儿?”
“出去抽根烟。”他简洁地说。
方紫筠凝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淡淡困惑,终于,她下了床,跟随他来到了客厅。
他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烟,烟头上微亮的火光映得他一张脸更加阴沉。
她默默望他,良久,“你最近有心事吗?”
“……没事。”
“你有,君庭。”她直率地说,“告诉我好吗?”
“我说了没事。”
“你的作品卖得怎么样了?”
“……很不错。”他低低地说,伸臂朝桌上的烟灰缸掸了掸烟灰,“事实上好得出乎我意料之外,光是上礼拜就成交了四幅。”
“真的吗?”她浅浅拉开唇角,真心为他高兴,“恭喜你了。”
而他的反应却是回过头,奇怪地看她一眼,接着,又迅速移开目光,“也没什么,也许是运气吧。”
“不,应该说是他们终于懂得欣赏你的画了。”
“……”
“有了,我们来为你庆祝一下好了。”方紫筠兴高采烈地提议,“礼拜六晚上我们上饭店好好打打牙祭如何?”
“礼拜六?”他摇摇头,涩涩地说:“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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