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海盗船的速度减缓了。
她长长叮了一口气。
季海平望向她,黑眸闪着绝不会让人错认的笑意,“我真不敢相信,有人会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想上来玩。”
她瞪他一眼,“只有没体会过这种刺激的人才会这样说。”
笑意扩及他的唇角,“的确,我从未试过这样一次次被拋向空中——还要再玩一次吗?”
“不了,一次就够了。”她连忙摇手拒绝,“我可没真想吓死自己。”
“幸好你没答应我的提议。”他的微笑加深,“我还真怕你坚持再坐一次呢。”她眨眨眼,“你的意思是,你也害怕?”
“我是害怕。更明确地说,我个人相当害怕耳边不停回旋着某种高分贝的声音。”
有一秒钟的时间,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他用一本正经的表情与语气调侃她,让她差点听不出他的嘲弄;但她还是懂了,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你在取笑我!”
“我有吗?”他笑得无辜。
没料到他也有这一面,他竟也懂得逗弄他人?
季海平被她梦幻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没事。”汪梦婷甜甜微笑,忽然牵起他的手,“走,再去玩别的!”
接下来两个小时,他们几乎玩遍了园内各项游乐设施——水槽滑船、旋转飞机、瞭望台,甚至还坐了旋转木马。
最后,他们来到园内高达三层楼的水族馆——海底隧道。
汪梦婷仰头凝望玻璃内让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的海底世界,轻声赞叹,“你能想象吗?海底竟有如此多漂亮的生物。”她用右手贴住玻璃,和一条从她面前回游而过的热带鱼打招呼。
“嗯。”季海平亦专注地凝望前方,玻璃内深深浅浅的蓝以及五彩缤纷的颜色,的确能让人心情舒畅。
汪梦婷悄悄瞥他一眼,他幽深的眼瞳此刻正映着海水般的蓝。
在那双如汪洋般深不可测的眼眸中,是否也像真正的海洋般,蕴藏了许许多多让人惊奇的宝物?而她,又得以窥见几许?她想了解他。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他能像这条海底隧道般让人一目了然。但她心中明白,想了解站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件温暖的大衣迅速披上她的肩,她仰起头,眸光与他相接。
“你冷了吧?”他淡淡一笑,简简单单一句。
“谢谢。”她伸手拢紧大衣,感受还残留在大衣上他暖暖的体温。
有一点,她是绝对可以确定的——
季海平是个非常非常温柔体贴的男人。
汪梦婷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无意识地抚弄着颈项一串色泽晶莹、形状亦称完美的珍珠项链。
这串微微透着粉红的珍珠以及一对镶嵌着珍珠花心的樱花耳坠是季海平在日本真珠岛特别为她挑选的礼物。
日本……
汪梦婷将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长长地叹息。
回到台北已经两个月了。过完了农历年,时序也进入了春寒料峭的三月。
但她与季家的关系却仍然停留在冻得让人颤抖的冬季。
并不是她不受欢迎,相反地,季家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对她十分礼遇。
季家的下人称呼她少夫人,待她充满敬意;李家的二少爷李海奇见到她时也总会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杉本惠虽然很少主动与她交谈,态度却也有礼。
至于亲自选她为媳的季风华态度则稍微热络些,偶尔会与她交谈个十几分钟,聊一些琐事。
但这些,都不是汪梦婷想象中的家人关系。
家人应该是更密切、更声气相连的团体,但季家人却彷佛都是各过各的日子。
她想起在自己家中,三个哥哥总是互相谐谑,父新也谈笑风生,她更是四个男人处处呵护的对象。虽然这种呵护有时会演变成令她难以忍受的干涉,但她认为家庭就是这样。
不该是每个人都对她客客气气,彷佛拿她当贵宾看待。
就连季海平,对她也是绝对的温和有礼。
结婚两个月来,他从不曾对她大声说话,就连稍稍提高音量也没有。即使她因为心情极度烦闷而对他使点小性子,他仍然是温温文文地,没有一丝恼火的迹象。
是因为这家人不把她当成家人看待,所以才对她如此客套?还是他们以为她只是季家高价买来的玩偶,纯粹用来摆饰,不需多费心伸与她建立关系?
她觉得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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