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恩白,妈妈走了。”他拥紧儿子,将他小小的头埋入自己胸膛,闭上眸,一颗泪水随之滑落,“她走了。”
然而小恩白却推开他的身子,瞪着他,拚命摇头。
“不对──”他急促吸气,像很不容易吐出言语,“爸爸──不对。”
爸爸?恩白终于开口叫他爸爸?
柏语莫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明明陷在寒酷的地狱深渊,然而恩白一声呼唤又稍稍融化了他结冻的心。
他眼角滑落两行伤心泪,唇角却又忍不住微微一弯。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你以为爸爸骗你?”
柏恩白摇头,忽然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伸出小手替他拭去眼泪。
柏语莫屏住呼吸,冻立原地。
柏恩白凝视着他,眼神不再充满疏离或惧怕,只有暖暖的温柔。“爸爸不对。”他依旧是这么一句。
柏语莫的心不规则地鼓动着,几乎无法顺畅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儿子贴在自己颊上的手,轻声叹息,闭上眸。
柏恩白抽回手,又说了一句,“我看见妈妈。”
“什么?”柏语莫倏地扬起眼帘,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我看见妈妈。”小男孩重复一次,语声流畅,像找到了发声的韵律感。
柏语莫呆怔半晌,终于搞清楚他话中含意,“你说你看见妈妈?在哪里?什么时候?”
“昨天,在花园。”他拉起柏语莫的手,“我带爸爸去看。”
柏语莫紧聚眉峰,既是迷惑又是讶然。恩自说海蓝在花园里?他明明派人寻遍了柏园,根本就不见她人影,恩自为什么说看见她?如果是真的,一整个晚上,她躲在花园里做什么?
当他随着恩自来到后面庭园,他甩甩头,想甩去忽然升起的一线希望。他不允许自己抱着一丝丝期望,或许是恩白看错了。
“在这里。”小男孩忽然停在高高的树丛前,指着前方,“我看见妈妈往那边走。”
柏语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神情迷惘。这里已是柏园后庭园的尽头,树丛再过去只有高高的围墙,还有──他蓦地惊跳起来,喉间不觉逸出一阵低喊。
难道海蓝被困在地下酒窖里?
该死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困在那里一整晚,搞不好已经冻僵了。
医生说她也许再也醒不过来。
柏语莫静静地坐在季海蓝床边,伸手轻触她微凉的柔嫩脸庞。
要不是她聪明地打破地窖里珍藏的酒饮用,利用酒精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温暖,她可能早已香消玉殒。
因为酒精的帮助,她才得以在不到摄氏五度的酒窖里存活一整晚。但她虽然活着,过量的酒精以及过低的温度依然夺去了她清明的神智。
但是没关系,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从这样的昏睡中醒来。
因为她答应过,永远不再离开他们。
柏语莫微微一笑,俯向她,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他早该相信她,不该怀疑她承诺的真实性。上一回他没有做到,这一次他决定全心信任她。
“快点醒来吧,海蓝。”他附在她耳边轻唤着,“我有好多事想告诉你。知不知道恩白已经会开口说话了?我都不晓得他竟懂得那么多字汇,说话也条理分明,看样子只要多加练习,搞不好会比一般孩童都还来得流利呢。恩彤也说她要好好教弟弟说话,等你醒来后换他们说床边故事给你听。”他再次微笑,“快醒来吧,这几天几个佣人都轮流来房里探望你,张嫂还说等你醒来一定要准备最营养的餐点给你吃。晓月和美云也拚命打扫房子,要让你耳目一新。”
“还有我。”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挑逗般地吹着温热的气息,“要是你再不快点醒来,别怪我沉不住气,趁你还在昏睡当中就强行占有你。这一次我可会进行得神鬼不觉,让你醒来后也莫名其妙,无法对我进行报复……你说,这样的计策妙不妙?”
他扬起头,眸中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忽然,他心跳漏了一拍,瞪着她一直紧闭的苍白嘴唇微微动了动。
他急忙低下头将耳朵靠近她,“你说什么?海蓝,你在说话吗?”
他屏气凝神,全心全意等待着,好一会儿,一阵温暖芬芳的气息袭向他。
“不要脸。”
不要脸?她是这样说的吗?柏语莫猛地直起上半身,直直瞪着她。
“不要脸。”她细声细气地重复一次,缓缓张开弧度美妙的眼帘,投向他的眸光又是娇嗔又是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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