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骂人家笨呢,自己才真是笨得彻底!
一念及此,她眼眸不争气地一酸,急急旋过身,意欲立刻逃离现场。
“等等!”他焦急地扯住她的衣袖,“你去哪儿?”
“……去买便当啦!”她恶声恶气地说。
“不是已经煮了饭吗?”
“那么难吃,倒掉算了!”她负气喊道,挣扎地要脱离他的钳握,“你放开我啦!”
他却不肯松手,“不是的,露露,我不是这意思。”
“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你不想吃我做的东西。”她恨恨地说,“国中的时候你不就说过吗?吃狗饼干都北吃我做的饼干好!”
什么?他竞说过那么过分的话?
蔡子麒茫然。“我说过吗?”
“你别想赖帐!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忿忿然,至今还记得听到他毫不留情的恶评时,胸口那股闷疼。
那可是她第一次在家政课辛苦做出来的成果啊,当时的她满心只想找个人分享喜悦,没想到却遭到他冷酷痛批。
结果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居然忘了自己曾经那样讥刺她!
所以她才讨厌他啊,讨厌透了!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她怒喊。
这回,他总算听命放开她。
她冷哼一声,正想举步离去时,他低哑的嗓音陡地响起——
“……对不起。”他终于明白这几年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了。
夜里,蔡子麒在床上翻来覆去,思潮如海涛汹涌,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
他和钟晨露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他的警察老爸还活着,跟钟伯伯算得上莫逆之交,两人偶尔会聚在一块儿,对饮几杯。
大人们在庭院里喝他们的酒,他和小露露便在一旁开心玩耍。他记得自己很喜欢跟她玩,虽然她不是男孩子,却和男孩子一般淘气,精力旺盛,偶尔跌倒摔伤也不会像女生那样娇娇哭泣,往往笑了几声便重新一骨碌爬起。
小学时,两个小孩还因为跟父母吵架,相偕离家出走,在山上露营了两天两夜。
那次露营,急死了双方家长,可对他们而言,却是一次欢乐回忆。
搭建帐篷、生火煮汤、夜晚观星、白天探险,好不逍遥自在,简直乐不思蜀。
想想,那回好像也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一同出游了。之后不久,他的父亲便在一次追缉逃犯时不幸中弹身亡,带着混乱哀伤的心情,他升上了初中,换上了一身制服。
而她,也穿上了学生裙。
至今他还能感觉到初次见她穿女生制服时内心的震撼,就像在晴朗无云的夏日,惨遭雷劈。
她是女生。他第一次清清楚楚领悟到这个事实。
非我族类。
在看着她学其他女生一样穿泡泡袜,头发也渐渐长工肩头,不似从前总是小男生头的俐落帅气,他匆地有些愤慨。
那几乎……像是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不知忧愁的童年,如今,还要失去他视为亲密伙伴的好友。
她为什么是女生?为什么要跟其他女生一样文歌认地说话?为什么要去参加什么艺文社团每天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文章?
这一个个愤懑不平的为什么,就像海浪,在他心海一波波翻滚,一波波推高,终王卷起海啸,间接冲垮了两人从小培养的情谊。
仔细一想,饼干事件好像还不是他唯一次那样伤她。从那时趄,他便经常在书语中讥刺她、嘲讽她,那宛如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连他自己都不知不觉。
他究竟伤了她几回?她又因此痛了几次?
怪不得这些年她对他的态度会愈来愈冷厉,言词也冰淡无情——
原来,都是他自找的啊!
蔡子麒沉沉叹息。
虽说两人这几年感情不好,但她应该还是关心他的。瞧他受伤被抬上救护车时,她不是一路跟着到医院吗?容颜一迳紧绷着,直到医生宣布他没大碍才放松。
虽然她一再宣称自己跟过来只是尽一个记者追踪新闻的本分,但他想,她其实是放心不下他。
否则也不会为了他亲自下厨,结果还遭他如此嫌弃……
想起那盘她坚持收回的咖哩饭,蔡子麒剑眉一拧,黑眸满蕴懊悔。
他应该向她道歉。
可该怎么道歉呢?难道抓着她说声对不起就能化解两人多年来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吗?
他不认为如此。
但问题是,究竟该怎么做?
“哎,烦死了!”他猛然坐起身,双手懊恼地抓发。
说到道歉哄女生他真的不在行,也许他该去问问那个总是标榜沈氏风度、对待女人像呵护珍贵瓷器的沈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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