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巴比伦(32)

2025-03-05 评论


「其实,这不关我的事,我太多嘴,只怕被当是搬弄是非罢。不过你总得站在学长的立场想想吧?每次你们约会,你都硬拉着宋七月,他不会抱怨吗?」

美花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和难堪,她强用笑容掩饰神情的不愉快说:

「不会,其实有大半时候都是冷青提议找七月一块出去,他怕七月一个人会寂寞,大家又都是好朋友,所以不会介意那么多。」

「学长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理!」雷婆替美花愤慨,为她委屈地说:「好朋友固然是好朋友,但也不能完全只顾着体帖好朋友而忽略女朋友。不是我多嘴,男人对这方面都比较粗心大意,不拘小节,想要守住自己的幸福,只有靠自己多警醒些,提防着一点。」

「你真的想太多了!」美花不自然的笑着,看看錶说:「啊!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我也要下班了,我们一起走,反正顺路。」雷婆追上去,有意无意地挽着美花的手。

我静帮地坐在小主管的位子。屏风挡着,这个位子又隔在角落的柱子旁,除非有心,否则没有人会发现我在这里。

我并无意偷听她们的谈话。好几次我想悄悄走开,上天却懲罰我要在这里静静地将话听完。这是上天对我爱上不该爱的人的谴责,藉由雷婆的口,声声句句刺痛我的心。

虽然雷婆讨厌我,但我想,在别人眼里看来,我真的就如同她谴述的角色立场--我是一颗毒瘤。

我为自己觉得悲哀。无奈的是爱情有先后,杨冷青爱的终究是美花,美花是我的好朋友,我即使想忠于自己的感情去争取,都觉得可笑可悲且绝望。

我的感情受神的詛咒!就像这座受神詛咒的迷离而沉沦的城市,巴比伦--我注定要沉沦,沉沦在感情的沙漠之海,浪荡在迷离沉沦的巴比伦。六月是毕业的季节,夏阳开始骄纵,晒得人会流泪。

已经是上班的时间,我顶着东昇已久、逐渐热辣的太阳,踽踽独行在车行过后便颳起烟沙满天的道路。往前望,在满天烟沙中,「大东」如海市蜃楼矗幌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拖曳的脚步,漫天飞扬的尘沙,让我总不由得想起那编輯挂在风沙烟尘中那破布似的身影。

自从「风速」丟了以后,我常常因为赶脱公车而迟到。对这条路,我总也感到遥远得无望,彷彿永远也走不到似地,迷失在风沙烟扬中。

对生活,对工作,我逐渐感到意兴闌珊;连连的迟到,也显得我对这一切的疲惫。这种无望的情绪扩及到我整个日常生活,包括心灵,概括感官;我未经仔细的思量就下定決心辞去编輯工作。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及辞职的事,连美花也不知道。我辞呈已经提出一个礼拜了,再过几天结束了手边的润稿工作就会离开。

「七月,你怎么现在才来?刚巧,有你的电话,四线。」我才刚踏进办公室,美工组的小弟叫住我,顺带将电话递给我。

我接过电话,借他的桌位站着。

「喂,七月?」那头传来杨冷青特有的声音,冷冽清清。

我应了一声,然后就沉默。

「好久不见,你最近好不好?」杨冷青问。的确很久没和他见面了,将近一个月的生疏空白。

「我很好,谢谢。」我尽可能简短的回答。

线路沉寂了一会儿。杨冷青的沉默令我徒增不安,我打破沉寂说:

「你要找美花吧!我帮你把电话转给--」

「你最近怎么了?」他很快打断我:「这几个礼拜找你出来,你总是很忙。像昨天也是!我要美花约你一起吃晚饭,你也不肯来!美花说你很忙,你到底在忙什么?我知道快联考了,你不想浪费时间,但只是大家一起吃个饭,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你不要老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唸书重要,调剂生活也重要。这几天我帮美花复习功课,想找你一起过来,美花说你不肯,要自己一个人唸书。七月,我们都是好朋友,你实在不必这么见外。」

我听呆了,有点愕然。我什么都不知道,美花根本什么都没有说。我抬头看她,远远地,隔着许多屏障,她正半仰着头和鄰座的同事说笑。从她仰天的弧度里,我清晰地看见处在她和我之间的空间镜面上,那薄如丝线但斑剝历历的裂痕。

这几日来,美花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从她水汪汪明亮如洋娃娃的大眼睛里,我看出了不同以往的冷淡生疏。

我不知道雷婆对她说的那番话在她心里是否发酵出什么怀疑和猜忌,但现在,在我们的友谊之间,最悲哀的情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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