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旭阳拍拍他,也无意相劝,让他哭个痛快。
[爸爸在哭……]春夏听见。她一边抽气一边抹泪。
颜冬生已经没有力气掉泪了。她用全部力量的握着春夏,交代说:[春夏要乖,要听话。妈妈以后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帮妈妈照顾爸爸……]
[不要!春夏要妈妈回来!]春夏一听又哭嚷起来。
[春夏……]颜冬玉张开嘴上口气吊不上来,再没力气说下去,握紧的手也松开垂下。
[妈妈!]春夏大声哭叫起来。
连秋风和郑旭阳急匆匆跑进去。颜冬王尚呼吸着,只是说不出话了,悲伤无言口地望着他们。
终究,没能捱过这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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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当天,春夏被里了一身黑衣服,像个小寡妇。
殡仪馆整个的建筑就像个坟场,长长的烟囱冒出的烟细缕不绝,像条蛇,一直蔓延到天边。
郑杜皖攒着春夏的小手,要她跟妈妈说再见。春夏不肯,哭着甩开她的手,奔到她爸爸的怀里,哭叫着:
[爸爸,我要去儿童乐园!你说要带我去儿童乐园的!]一直没忘,父亲承诺过的,要带妈妈和她,一家三人一起到儿童乐园的快乐梦想。
[春夏乖,爸爸以后再带你去……]连秋风不懂春夏的心思,只是喃喃哄着、
哄着,又哽咽起来,失声痛哭。
春夏还是哭嚷着,重复着要父亲带她去儿童乐园。
郑旭阳以为她还小,不懂事,包容地将她带到一旁,说:[春夏,别哭了。听叔叔的话,叔叔改天再带你去儿童乐园。
[不要!我要爸爸!他说要带我和妈妈一起去的!]
郑杜皖见春夏这么哭闹,不觉有一丝厌烦。好生诧异,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等薄情,自己的母亲死了,还只会哭闹,只知道闹着要去儿童乐园。虽然
年纪还小,但也耒免太任性太自私娇蛮。心里原先对春夏的那些温柔和慈爱,不禁冷掉很多。
一直置身事外的郑关昭也忍不住皱眉,认为春夏不懂事,暗暗摇头。
没有人明白,在春夏心里,[去儿童乐园]却是象征一种家庭团聚的幸福。好像只要去了儿童乐园,妈妈就会回来。因为父亲承诺要带她和妈妈一起去的。
小小年纪的她,不知如何处理母亲乍去的那种空洞失落,只能哭闹,意识潜能转化,投射在[去儿童乐园]这个意念上,好象她母亲,以及母亲生病之一前那幸幅美好的日子,就等在那里,就会回转回来。
春夏不断的哭,但没人理她。连秋风早早失了心,变成木头人;郑旭阳忙着劝慰他,郑太太拉着关玲拉开一些距离站在一旁,对春夏的哭闹视而不见。关玲想过去,被她拉住。郑杜皖此刻心里实在不喜这样任性不懂事的春夏。
郑关昭看不过去,走到春夏身旁,粗声说:[不要再哭了,我带你去儿童乐园!]
也不管其它人会有什么反应,留下一堆错愕,绑架似将哭闹不休的春夏强硬的架开。
郑杜皖有些气恼,恼儿子管这闲事做什么。
郑关昭不管那么多。车子在路上高速的跑,春夏的哭声配合着那律动,竟有种
刺耳的协调。但郑关昭听得心烦,恶声恶气的:
[妳能不能不要再哭了?!再哭,你妈妈也回不来!]
春夏一呆,哭声哽住,继而那话在她脑袋里发酵,她像明白了那意思,更加大声哭啼起来。
那样一直哭,到了儿童乐园还在哭,哭到摩天轮上头。
[别哭了,春夏。]郑关昭搂着春夏,哄她:[你说要到儿童乐园,我带你来了。看!]
摩天轮吊在半空中,望出去是半个城市和天空。
春夏怔了一怔,泪停住,但仍抽噎着,大眼茫然似。
[妈妈呢?]她问。眼睛都哭肿,看起来丑丑的,不怎么可爱。
[妈妈……]郑关昭踌躇一下,不打算骗小孩。[妈妈死了,不在了,不会来了。]春夏还不够大到足以明白死亡的真正意义,但她也知道死亡大概是什么出息义。
沉默下来。
大家当她小,想她也不懂,不止目认真说,由她哭由她闹。郑关昭直截了当,春
夏反倒不哭,只是沉默。
[春夏?]郑关昭不肯定春夏是否真正明白他的话,半担心地瞅着她。
[我知道。]春夏猛抬头,[妈妈烧成灰了。]两眼哭得肿,但洗得亮晶晶的,好不惊心。
这片刻,郑关昭简直不知该为她心疼还是感慨。他突然觉得春夏很勇敢,她哭闹其实是应当的,毕竟她还不到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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