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藕西又将嘴抿得死紧,闷不吭声,死气得块石头。
“别紧张,我又不是在兴师问罪。”她歪着头看着她。“那算是你的欢迎仪式吧?来——”
她笔直伸出手。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
“真的是……”她站起来,跨开椅子,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握手为盟。“握过手就算是朋友了,以后请你多担待,日子过得会比较愉快。”
唐藕西来不及缩手,有些微乱。等他回过神,卡门萧已经放开他。房内一下静寂起来。
那种废墟一般的静寂。
“好了,我该出去了。”卡门萧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来回头说:“你老是这样关在房里不出来,当心久了变自闭。”
说完回过身,背对着唐藕西摆摆手。
带上门,门里门外就隔成两个世界。门外赫然站着一个让人未期的唐荷西,冷然的目光迎着她,等待吞噬她。卡门萧转开脸,预备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你倒很行嘛!”幽冷的冰刺,冷冷穿透她。
“什么意思?”她心脏一紧,不禁停下来。
“‘握过手就算朋友了’,我太小看你了!”
唐荷西语调阴沉,一句一句地冷冰冰地由齿缝出来。
卡门萧冷淡地望他一眼,不打算理会。他伸出手臂挡住她。将她逼靠到墙上,而后一步步将她逼进他房里。
“这样谈话就不会被打扰。”他不希望被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关上门,落下锁。
“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她不认为他这种态度打算赞美她,抱着双臂,沉着地靠墙站着。
唐荷西背抵着门,冷漠地盯着她。
“你接近藕西有什么目的?”
“送饭给他啊。”卡门萧正色回答,半嘲笑半讽刺。
“这种事张嫂自然会做,不须要你插手。”唐荷西脸色微沉。阴阴的眼神更为冰森。他靠上前,倾身威胁地说:“我警告你,不要打藕西的主意。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是你可以攀附的对象。我不许你接近他!”
原来他是这样揣度她,认定她接近唐藕西必定存有龌龊的心机,先行来警告她,叫她别自不量力。
“如果他自己来接近我呢?”怒极生笑。卡门萧反倒不否认,冷着笑反问。
“只要你不骚乱他,他绝不会主动靠近你。”
“是吗?那么我想请示,这个屋子里有哪个人是我可以接近,而不算骚扰的呢?大少爷?”
她对唐莲西和唐藕西,都很直接地称呼名字;只有对唐荷西例外,用着充满讽刺、不以为然的态度面对他。
唐荷西不是她能“撒饵”的对象,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也未曾这样想过,只凭着野性的直觉筑起一道堤防,避免麻烦。他却先小人地揣度起她的“心机”,暗含着鄙夷地认定她是那种工于心计,追逐富贵,攀龙附凤的女子。
本来她可以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待她,但他如此威胁警告她,要她乖乖不吭一声,实在不可能。
“你只要离藕西远一点就行了。”唐荷西表情冷峻,不废话、不啰嗦,也不受挑衅。
卡门萧如此来到唐家,对他生命是种闯入。那种侵袭太突然,叫他来不及提防,无时无刻不提醒他她的存在。他明白那种危险,极力排斥那些企图混淆他感情的混沌的感觉,强制他自己对她生起憎厌。
他必须如此,否则他会逐渐地被侵蚀。
“这么说,我可以接近莲西了?”卡门萧存心惹他,带一点报复的恶意。“那么,我再请示,我可以喜欢他吗?可以打他的主意、攀附他好变成凤凰吗?”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那就请便。”唐荷西浓眉化成剑,斜斜刺入她的心窝。
卡门萧心头蓦然一阵痛。她一向不跟现实挑衅,也不会那么不识时务,怎么对唐荷西的警告,竟浮躁得有些沉不住气?
“我自问没那个本事,大少爷。”她退让一步。“我会牢记你的警告的,不再去打扰藕西。这样,你满意了吧?”
对她的妥协,唐荷西仍然面无表情。他为什么警告她,不让她靠近藕西?那警告的反面,恐怕也在警告他自己——“看样子,你好像不太满意。”卡门萧耸耸肩。“不满意我孔没办法喽。我已经接受你的警告,不敢‘心存妄想’了。”
她再次耸肩。
一般而言,拥有悲剧性格的女孩,如果美,就容易被原谅;所有加诸她命运的不幸,就可以解释作命运的乖舛。如果不美,那就惨了,悲剧的性格只会被视为制造麻烦;一切加诸她人生的不幸,也会认为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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