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来不只脾气大,爪子也很利,还长了倒勾呢!”伍长峰的俊目眯起来,犹如一只兀鹰正观察地上的小白兔,打算找个最好的角度迎头痛击。
我怕你吗?衣丝碧傲然回视。
在台湾工作的这几年,像伍大少与余老夫人这种人她见过太多太多了——这些人绝对不容许别人把他们瞧低,却喜欢找个垫底的人踩一踩,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想和他们攀亲带戚。
仰人鼻息并不表示她就低人一等,这些人没有权利决定她的人格高低。
“阿峰!衣丝碧脾气这么好,你都能把她惹毛,你的功力真是越来越高深了。”余克俭慵散地走下楼来。
他突如其来的插话,中断了两人宣战的可能性。可是这两只斗鸡继续瞠目对视,仿佛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
“衣丝碧,你下去吧!”经过她身畔时,余克俭冷淡吩咐。
衣丝碧有些受伤地瞧主子一眼。
她没有做错,她才是被冒犯的那一个,他的摒退却像是变相的斥责,让她无法不感到委屈。
本来就是这样的呀!难道期待主人为了一个低三下四的菲佣,去驳斥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吗?
形势比人强。她横了伍大少一眼,郁闷退下。
“你不去大宅子吃闲饭、喝凉茶,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余克俭盯住她的背影,在好友面前坐下来。
“我一听说东宫太子贵体欠安,就赶紧上堂朝拜了。”伍长峰仔细打量他的气色,幸好他还有个人样。“你那个小菲佣凶悍得很,我才讲了几句话,她就恨不得在茶里面下农药,将小的毒杀;你若是敢违逆她的旨意,让自己少吃一顿或少睡一觉,她哪里肯跟你善罢干休!”
余克俭吁了口气,倚靠椅背。大病初愈,酸痛感犹如钻入他全身的每个关节,约好了一起示威造反。
“你少捉弄她了,受了寒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干旁人的事。”当初盛怒中的奶奶打算把衣丝碧遣走时,他也搬出一模一样的说法。“她又不知道我的呼吸道有毛病,难不成还要人家每夜进我房里来,帮忙盖被子?”
“这可难讲,摸不准人家愿意。”伍太少成功地替自己赚到一个白眼。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别让我再问一次了。”他揉揉后颈,脸色仍然悬着久病之后的苍白。
伍大少英姿焕发的样儿霎时颓软下来,陪他一起装死。
“老婆今天乾休,一大早就带着儿子下山逛大街,放我鸽子,我只好来找你吃茶聊天了。”
“老婆儿子?”他拍起头低笑。“阁下的身分证配偶栏好像还是空白的,不晓得您哪来的老婆和儿子?”
“喂!”才收到的白眼,伍大少把它物归原主。
“喂什么?你还不快点追上去送花献媚,乘机表现一下满腔赤诚。”他笑得乐不可支。
“算了,才一天而已,也不怕她跑了。”伍大少瘫在沙发椅里,继续扮死人。
“我拭目以待。”
“你是拭目以待我抱得美人归,还是拭目以待她跑了?”伍大少抢起桌上的杂志,飞出去当暗器。“我才开那个小菲佣几句玩笑,你就非把我钉到死不可?你这算什么好兄弟?”
他截住飞镖,哥儿俩对看好一会儿。
蓦地,伍长峰嘿嘿笑出声来。
“我几乎忘了,你这个护短的死性子有多惹人厌。”
“你自己也该想想办法了,总不成再这样拖下去,我能照顾的时间有限。”
伍长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墨黑的眉头几乎扭成一个结。
“你这小子要是敢早死,累得余奶奶被人家扫到大街上,可别做鬼回来找我!”
“我走了,家中高堂当然全托给你这个别号‘死党,的拜把子,我不找你找谁?”他的神色如常,仿如两人在讨论的是天气好坏,而不是生死大事。
“现在就想学人家老阿伯托孤?你省省吧!”伍大少反唇相稽。“接下来还有什么?家里的小猫小狗要不要一起写进遗书里?”
“你提醒了我,小猫小狗没有,脾气硬兼长倒勾的小女佣倒是有一尾,您老大受不受理?”
“去你的!”
“放心,大家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吗?”他冷静地接住一只临空飞靴。
“嘿!难得你也有自知……”
“所以我早死也是应该的!”他怡然说完。
这次换抱枕飞过去。伍太少相信好友并非消极悲观的人,然而久病之后多少会有些厌世的想法,他可不想让这家伙缠绵其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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