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克俭一怔。
“她为什么要偷跑?”
‘很多菲佣都会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偷偷跑掉,这样她们就可以留在台湾打黑工,不用每两年回菲律宾一次,还要付佣金给人力仲介公司,衣丝碧八成也是如此。”司机连忙解释。
“胡扯!”他想也不想便出声直斥。
“可是电视新闻里经常有这种报导。”司机越想越不妥,还是继续说:“余先生,我看我打个电话通知老夫人。菲佣逃跑之后,雇主这头很麻烦的,还要向警察局和劳委会报备,填一堆资料……”
“我说你胡扯,你还不住口?”他拍一下扶手,森严大喝。“衣丝碧跟了我将近一年,平时我就极少管束她,她要跑早就可以正大光明走出去了,用得着挨到今天晚上摸黑溜走?”
难得性格宁定的孙少爷发这么大脾气,司机登时被骂呆了。
“是、是,对不起……”
“衣丝碧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回去吧!”余克俭不悦地摆摆手。
“可是,留您一个人在家里……”
“我是未成年小孩,不能一个人在家吗?”他的眼神比口气更冷冰冰。
“不……不是,我是……”
“回去之后不准向老夫人乱嚼舌根,懂分寸吧?”他的语气冷厉。
“是,是。”司机唯唯诺诺地躬了个身。“那,余先生,我先走一步。”
留下来只会平白扫到台风尾,还是先溜为妙。
空荡荡的房子里再度恢复平静。
余克俭独坐西楼,无言中,窗外月如勾。
真的,一点人声都没有……
院落里仍扬着夜虫的欢语,山风的吹了,这些都是他听惯了的。
就是因为听得太习惯,反而越显寂寥吗?
他吁了口气,起身回到二楼。
与其说担心她“偷跑”,他更关切她的安危。
这女孩儿的根骨里有一层深深的骄傲,做不来违法愉跑的勾当,他甚至无法想像她在暗巷里躲躲藏藏,每天只靠打零工过活。
那么,她究竟是上哪儿去了呢?这十一个月以来,衣丝碧从未不假外出。每逢例假日,她偶尔出门找朋友,即使如此也一定会赶在晚上十点收假之前回来。
为了尊重她的个人隐私,他从未干涉过她的交友状况。现在才恍然发现,自己对她的生活全然不了解。
再等一个晚上吧!他决定。如果明天早上,人还没有回来,他就必须采取行动了。
***
天方傍亮儿,空气里清溢着晨露的气息,以及一种淡雅的稻米香味。
白粥的味道。
毛毯下的人霍然张开眼险,清亮的晓光立刻刺痛了他的瞳眸。
他晃了晃脑袋,摇去猛然坐起身的晕眩感,下楼到厨房去。
灵巧的娇躯在流理台与餐桌之间快速移动。晨光透过格子状的窗扇,在她身上散成麻麻点点的光粉,有一瞬间,她的形影仿佛变成半透明,即将飘然而去。
他愣在原地,生怕惊扰了她。
衣丝碧一转过身便对上厨房门口的男人。
“余先生,早……早安。”她不自在地放下手中的锅铲。
他的眼窝底下映着两抹暗青色的黑影,清癯的容颜上毫无表情。两人相对无语。
厨房里升高的压力让衣丝碧感到心慌,她好像应该解释一下。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临时有急事,跑出门了。”声音太小!她清了清喉咙再试一次。“我在冰箱门贴了一张外出条,本来以为您回来之后,若有到厨房里喝水就会瞧见……我猜,您没有看到吧?”
纸条仍然用吸铁贴附在冰箱上,分毫未动。她猜想他昨天回来之后,就直接上楼睡觉了,可能连她不在家都没发现。
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有点酸酸的,涩涩的……
“嗯。”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看看窗外,又看看她。好一会儿,才踱向餐桌前坐定。
早餐在异常沉闷的气氛中过去。
接下来两天,衣丝碧明显躲着他。
余克俭真的很不想去注意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琐事,可是她回避的动作如此之明显,他想忽视都很困难。
毫无原由地,她关在自己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他叫人,她也是匆匆忙忙出现,办完事之后再匆匆忙忙退场。
习惯了她偶发的没大没小,现在突然换上一副必恭必敬的小媳妇姿态,老实说,他还真有点寂寞。
瞧瞧她在搞什么鬼!他想。
于是,他待在客厅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干脆连公文都搬下楼来好吧!他承认,他也越来越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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