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究竟是哪家马场那么不小心?警觉措施太差劲了。”她提起浇花器,轻松自如地喷洒着外型奇异的植物。
大掌突然扯过她的手擘狠狠一甩,她砰然撞向玻璃墙面,脑袋震得七晕八素,尚未调匀呼息,一只臂膀抵她住的项,威胁着将剩余空气挤出她的肺腔。
“水笙的马牵出来之前,我看见你的人溜进楼家的马厩。”
“你认为是我派人设陷阱害她的?”她仍然气定神闲。
“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仔细!”他凑近她的眼睛,望进她的眼底。“无论是不是你派去的,以后假如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而你凑巧是最具嫌疑的主谋,我绝不会对你客气。”
“我浪漫呀!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跑了,你非但不恨她,还暗地里处处保护她,真令人怀疑那个章水笙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两个互相敌对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的,供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讥诮地嘲弄道。
他冷笑一声松开钳制,迳自走出温室。
“唐正方明天下午抵达流金岛。”她捺下醋怨,平静地提醒他。“别忘了,姓唐的和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你的章水笙不是。”
他仍然不回头。
“唐正文打算和我们联手对抗楼定风,希望你能暂时抛开儿女私情,明天准时出现在会客室。”她的声音追着他出门。
“再说吧!”他的脚步缓了一缓。“不过有两件事情应该提醒你。第一,你口中的‘我们’并不包括我;第二,抛不开儿女私情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别再找章水笙麻烦!”
透明门扉轻轻合掩。
啷、通的声响跟着扬起,盆栽抛掷与粉碎的噪音陆陆续续从玻璃屋内传出天际。楼家来了一位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访客,张太太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时,险些晕过去。
鬼!
光天化日之下,冤鬼居然找上门来讨命!
“你你你……”发抖的手指对准他的鼻尖。
“啊!我认得你。你是张小倩的母亲,小倩以前去‘雪湖’打过工,办起事情井井有条,我对她印象非常深刻。”施长淮和善地寒喧,笑绽出一口光洁的白牙。
“施……施……”
“很抱歉临时上门拜访,希望不会对你带来任何不便,楼先生在吗?”
“在,在──”该如何处理才好?大对头非但活得安全又健康,甚且主动找上门来,张太太方寸大乱,脑筋完全停摆。“呃,麻烦您在客厅稍候,我遣人去知会楼先生。小莉,还不快去?”
小莉快步冲向宅屋的后进。
不一会儿,楼定风的形躯出现在客厅的入口,步履清闲,即使对于敌方突兀的生还和出现怀着任何惊愕感,他也未曾表现出来。
两个男人的视线相交,他们曾经见过许多次,尤其楼定风隐若在“雪湖山庄”工作的那几个月,他们甚至分享过同一包香烟,同一壶咖啡。犹有胜者,他们对同一个女人感兴趣,也先后爱上她。
施长淮暗骂自己竟然瞎了眼睛,楼定风形诸于外的气质分明不属于泛泛之辈、池中之物的,他早已察查出来,却任由心底的警讯化为惺惺相惜,以到于埋下家破人亡的祸胎。
“稀客、稀客,好久不见。”楼定风悠哉游哉地踱回黑色的皮沙发前坐下。
“你似乎不太意外看到我。”施长淮挑中他对面的位置落座。
“半个月前你一踏上流金岛的土地我就知道了。”他只是没料到施长淮竟然敢大大方方上门找他。
“如此说来,你也不意外我仍然活着喽?”必须承认,楼定风镇定的反应超乎他的想像之外。
“这么说吧!我打一开始就猜到你有可能没死。”楼定风接过张太太递来的热茶,以礼貌的笑容摒退她。
偌大挑高的客厅里,两雄相对。
“你没想到斩草除根吗?”施长淮笑得嘲谑讽刺。“你不怕施家面临凄凉的命运日后在你的子孙辈重演?”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楼定风微笑。“施家十年前开始没落,目前为止仅剩一家‘施展公司’和两处矿区值点小钱,而我已经掌握了‘施展’大多数的股票,也就等于控制了施家的经济命脉,即使你留着一条命在,也奈何我不得,我何必白白伤神挂怀?”
施长淮深深吸进一口长气,让蕴含着甜甜花香的空气在他胸腹间沉淀、阴凉。踏进楼宅,即便是一呼一吸之间也感受得到她的芳美。
“显然你已经胜券在握,吃定施、唐两家了。”
“你们欠我的。”他的嘴角勾开一道模糊的微笑。“首先背弃咱们三家友谊和合作关系的叛徒是你们,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你以为我打算除掉你吗?错了,我不但不会对付你,反而希望你活得好好的,亲眼看见我将施家的产业玩弄于股掌之间,要它生就生,要它死就死;也亲眼看我买下‘雪湖山庄’的废墟,依样画葫芦地盖一座施家大宅,再放一把火烧个精光,或者养个小老婆藏在里头;我更希望你亲眼看见沙留在我身边,替我生儿育女,无怨无悔,时时刻刻提醒你她原本该是你的妻子。如果你死得不明不白,想想看我会丧失多少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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