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恙怒不满的表情又心爱又好笑。“我就不信‘花花公子’会有十公分厚。”
她捏捏淡褐色的包裹,却不敢贸然拆开,生怕里面真的藏着什么令人脸红的画刊。
他的幽默感有时候挺恐怖的!
“幸好那个时代尚未发明照相机,否则说不定真会有活色生香的插图。”
墨玮心中一动,凭着触感摸索内容物的轮廓……
“啊!”她迫不及待拆开包装纸,两巨册厚实陈旧的古书渐渐展露眼前。金瓶梅!
清朝初期的版本!她又惊又喜,颤抖的手指爱抚着线装书的封面。太太珍贵了!在她眼中相当于无价之宝。“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收集古典小说的线装书版本?”
“因为我关心你更胜于你关心我呀!”他的牙根酸溜溜的。“一本黄色小说比我还能令你开心,太不公平了!”
“谁说它是黄色小说!”她娇嗔,爱不释手地翻阅着粗糙黄褐的书页。“它的纸张发黄得多漂亮……咦?这是谁的照片?”
一帧旧照平夹于古纸之间。
“我看看。”他暂时往路边停妥,接过她指间的相片。
留影中,颀长的年轻男子靠倚着单人沙发,眉宇五官像煞辛几龄,微笑面容掩不住狂傲独我的气质。相形之下,坐在椅上的少妇就显得和煦多了,笑盼倩兮的面容含蕴了一股英气。
既然古册取自于他父亲的书架,那么相中人应该和辛堂脱不了关系。
“我猜他们八成是我的双亲。”他显然和她产生相同的想法。“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的长相。”
辛宅里从不悬挂任何照片,所有旧照也一律在辛几龄的命令下束之高阁,直到今天他才有缘得见父母的面容。他以一种客观而好奇的心态打量影中人,同时将自己的形貌与他们比对一番。
此刻方知原来他的面容较为肖似母亲。
“你好像并不特别开心。”她似乎对他不愠不火的反应相当失望。
“有什么好开心的?”他好笑地反问着。
“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倘若角色对调过来,她只怕已哭掉几缸泪水。生平第一次看见父母的长相,怎会丝毫感触也没有?
他的反驳却真的不带一丝情感。“没错,他们的结合造就了我的血肉之躯,然而于我有养育之恩的人却是欧阳中夫妇,在我心中,欧阳一家才是真正的亲人。”
她忽尔发现,云开某方面的特质是她从未见过的,酷傲、淡漠、不讲情面。以前虽然了解他的个性恩怨分明,却不知可以分明成这样,连天生的血脉相连也能等闲视之。
这样的他,令她惧怯……
“玮玮……”他似乎吓着她了。他懊恼地暗骂自己,探臂将她拉入怀中,温存的吻飘散在她发间、红颜。“我只爱你,你明白吗?除了你和我的家人,我谁也不爱、谁也不恨,你明白吗?”
她凝注他的深眸,倏忽体会过来,这部分的他其实一直藏在体内,无论是以前的“欧阳云开”或现在的“辛云开”。从今开始,他会慢慢在她面前展露自己,不再有所保留,毕竟他们已不复当年仅仅满足于谈情说爱的青涩男女,而是要牵手过一生的。
“明白,我明白。”螓首软软靠回他肩上。
经过八年的历练,他们都有所变,也有所不变。不变的是,他的眼眸,他的心──他再三向她承诺,因此,她愿意相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们不仅相识相逢,更能相守相倚,比起终至劳燕的下场,造物者已然特别蒙宠他们了。
毕竟,他们早已胜却人间无数,不是吗?
“我们重新开始吧!辛云开。”她柔柔抚过他的脸庞。
她想重新认识他、爱上他。一切重新开始。
他以虔诚的心情凝望她。
是的,一切重新开始,以吻封缄……
★★★
疗养院的内部采光鲜亮,通风清畅。他们一路行经服务周到的头特病房区域,直抵廊端的特别护理区。其间病房门口挂有“辛况然”的名牌,云开轻轻推门,却发现里面已经先来了一位访客。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尚会有其他朋友来探访这个病患。
“你……也来了?”脸容略形憔悴黯然的中年美妇礼貌性地从椅子上起身。
墨玮立时认出这张经常在媒体上曝光的面孔。大女人主义者砚琳最崇拜她──妇女团体联盟的总召集人陈霞。
“陈夫人,”云开点头为礼。“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杜墨玮!玮玮,陈夫人是我大哥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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