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样充满甜蜜爱意的大宅,如今却寂寥得彷佛从没有人住过。
她轻轻叹息──伸手从老地方取出藏放的备用钥匙,她开门进去。屋内和屋外,一样静谧冷清。她慢慢走进门,经过客厅,上了楼梯,来到昔日的卧房前。空气中漾着久无人居的尘埃味,隐隐约约,男人与女人的笑语犹在耳边回荡。
「该起床了,你别再闹我,给邓伯发现了好丢脸。」
「妳以为他不晓得我们关在房里做什么吗?」
那些旧日的甜蜜回忆……
她推开门进去,对面落地窗的帘布半掩着,皓月迤逦了一地铅华,替房内的浓黑浅亮了银白。
直直走到窗前,凭着窗儿远眺,夜幕繁星点点。
啪嚓一响,角落亮起一点火红色的星芒。她回过身。
夜,仍保护着两个人。他隐在墨色中,她背在月光里,两人瞧不清彼此,也瞧不清自己。
他也来了,和她一样重游旧址。这算是默契吗?淡淡的烟味飘向她鼻端。「别抽那么多烟。」她轻声道。
烟头火光只让她看见他的下半张脸,淡淡红影中,他薄而性感的嘴唇往上勾起来。「我的小净,还是如此温柔美丽,却又如此冰冷疏远。」他的声音缥缈而悠远,低低震荡着空气因子。
她回下水眸,幽幽望向窗外的庭景。夜色里,什么都看不见。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三年未见,他们都变了。他变得更内敛,昔年的锋芒外露和锐利,如今只剩下淡淡的影子;而她,她变得更沉静,温柔轻绶如旧,却褪去那股小鸟依人的娇涩。景物俱在,人事已非。
「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净了。」她轻声道。
他再度开口时,沉哑的嗓音彷佛来自遥远的地方。「谢谢妳提醒我。」
沉默又成为夜的唯一语言。
她静静等着。不久,香烟的味道消失,门屝响起轻微的吱嘎声,然后,他的味道也消失了。
她仰起螓首,禁忍的泪珠终于滑落玉颊。明明已在心头允下诺,却又因何为他落了泪?
夜露深重,月影移向天际,只有她独自留在深山里──一个距离海好遥远的地方。注:本章节中所提及之「阴天」一曲,由李宗盛作词。裴海又漏了一个签名,真是坏习惯!
这些年来,他粗枝大叶的个性仍然没长进。池净认命的拿起文件,出使至他在台湾的居处,补签合同。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住在和她家同样的社区里,据说是向那块空地的地主承租的房子,距离她家只有三条街。以前她下班不走这个方向,所以从未遇到他。池净并不想钻研他的用意为何。再想下去,怕会连心都想丢了。反正他只停留三个月,平时出入要避开他并不难。
前来应门的人是老邓。两人看清对方,都楞住了。
一切,真的就像五年前的重演,虽然换了地点和场景。
「邓伯,好久不见。」她捺住心酸的感受,柔柔打了声招呼。
老邓是个老式的仆役,谨守主从之间的分寸。他的老花眼中明显闪过再见到她的喜悦,但神情上仍然维持一贯的恭谨谦和。
「夫……池小姐,请进。」他险些脱口叫出她的旧称谓。
池净又是心里一酸,赶紧低了头闪进门,不敢再多和他做接触。
客厅摆着一套三、二、一的沙发组,媞娜已经先坐在单人的那张软椅。两个女人打了照面,彼此都很意外。
「裴先生有一份合约忘了签。」池净连忙扬了扬手上的文件,以免对方误会。媞娜的脸色稍稍和绶,对她礼貌性的笑一笑。
「我也刚到不久。裴海正在书房讲电话,您可能得等他一会儿。」态度很有几分女主人招呼访客的味道。
「没关系。」她选择坐在媞娜左手边的双人座位。
「两位请坐,我来上茶。」老邓安顿好了客人,拘谨的欠了欠身告退。
客厅内相当安静,媞娜随手翻阅一本杂志,显然没有和她聊天的打算。池净也是个爱静的人,不会对蔓延的沉默感到尴尬,索性也翻开合约开始研究。
媞娜悄悄从眼角打量她。
这东方女人确实很优雅,不急不徐,周身有一股宁静和谐的气质,很合裴海的口味。她多大?二十八、三十?东方女人不容易显老,在她毫无细纹的眼角、及依旧玲珑的身段上得到印证。
裴海真的喜欢上她了?否则那天谈合约时,他的反应怎么如此诡异?当天他的眼睛几乎是黏在她身上,眼神无比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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