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叶绕珍杵在空屋的正门外,喃喃向唯美的华宅告白。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晖渐次消逝,暗黄色的天空,为主宅造就了诡暗的氛围,榕树荫形成暗影,沉沉地压附在建筑物外壳。
一点儿灯火也不见。
「好想进去看看……」激越的冒险因子开始在她血管中流窜。
反正她从小都是这样的,最最按捺不住好奇心,年至双十出头依然没啥长进。举凡任何少见、有趣、好玩、激险的把戏,在在逃不出她探胜的排行榜,至于「恐惧」和「谨慎」--那是胆小怕死的闺女们才懂的心情。
话虽如此,一个女孩儿家单独闯进空屋内探险,好象不太保全,如果里头聚藏了黑道毒枭的药品或枪火怎么办?
天暗了,凉凉的山风吹拂过来,九月中旬的清爽向晚,最是怡人。
「算了,君子不做宵小行径。」她遗憾地迈向自家座向。
匡啷!
从莫名其妙的方位飞来一颗棒球,凌空奔溜向空屋的二楼落地窗,球落声起,铝门窗框内形成不规则裂洞。
「怎么办?打破人家的窗户啦。」七、八位小鬼头远远跑过来,开始嘀嘀咕咕地商讨战略。
「田小豪,都是你啦!棒球给我赔来。」球主胀红了脸,声讨自己的拥物权。
「球又不是我打出去的。」戴着投手手套的小鬼气急败坏。「丁一中,你自己想办法赔人家棒球。」
绕珍隐在暗处臭这群小鬼。笨,屋子里没人是附近众所皆知的通则,他们不会爬墙进去找球呀!
「笨,屋子里又没人,你们不会爬进去把球拿出来呀?」小有灵犀一点通,某位当家小鬼吐出她的心话。
「嗯……」开始有人迟疑了。「我妈说……不可以随便进陌生人的房子。」
「这间屋子好久没人住……如果有鬼怎么办?」田小豪说出众人的心思。
「我不管,我不管啦!棒球给我赔来啦!」球主干脆赖在原地撒泼。
绕珍简直看不下去。年轻一代遇着问题只懂得瞎起哄,完全束手无策,真是填鸭式教育造成的罪愆!
「我帮你们进去找好了。」她踏出来自告奋勇。
「哇……」
「鬼呀!」
「主人出来了。」
「不是我打破的,不是我打破的!」
惨叫声以各种希奇古怪的方式叫出口。她几乎被这群魑魅魍魉的罪恶感淹没。
「喂,别吵啦!我不是鬼屋的主人--」她试图控制大局。
「鬼屋、鬼屋!」这下子适得其反,叽哩呱啦的吼声更加失控。
「安静、安静,我只是想替你们爬进去……」剩下的话句可以保留在肚腹里。
小鬼头一个个跑光光。
她的下巴掉下来。
好优呀!想想看,十年后的中华民国就靠这票「雄姿英发」的猛男们护卫!
「难怪现代人高喊『女人当自强』。」她咋了咋舌头。
也罢,翻进去找球吧!既然自己负有崭新的使命在身,就不能称之为「闯空门」。
她心安理得地为自己找到开脱的借口。
围墙约莫两公尺来高,对外号「滑溜猴」的她而言,当然算小CASE里面的雏量级。
绕珍两三下就稳稳落在城墙的另一方,正式蹦入阴郁的地盘。
一阵凉风卷过隐晦黯淡的内院,飒飒的风声俨如幽然轻叹。枯枝残叶在原地扫了几个圈子,重新跌躺在杂草地上,乱红飞过秋千去。
入口处的纱门并未合拢,随着风势微弱地震动,啪哒啪哒地拍打着木框。
更有几分鬼意了。
绕珍轻轻咽了一口唾液。
「妈的,这么邪门!」这年头,「妈的」两字已经势成寻常语助词,不带任何粗鄙的意味。
她明明记得这间屋子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走动,那么纱门又是何方神圣打开的?瞧它的锁扣还满紧绷的,不像年久松脱的模样。
做贼的亢奋感让她的表皮兴起哆嗦。
爽!
就是要有几分挑战性,探起险来才好玩!
她悄悄摸近门侧的窗棂,往里头探看。
暗蒙蒙的,连只鬼也没……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老天保佑窗子没上锁。」她先默祷一遍。
嘿嘿,窗扣果然没有套上,她的祈祝灵验了。既然如来佛祖都站在她这边,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不入虎穴、焉得棒球,先摸进去再说。
绕珍伶俐地翻进大宅子里,再反手拢上窗帘,以免被外人发现屋子里「鬼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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