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都如此说了,他又能如何呢?只好无奈作别。
起码他现在知道日暖人在哪里了,也不算无功而返。
曾经,这城市如此空虚,而今听说她已回返,小小台湾岛再度因为有她的存在,而充满意义。
※※※
又隔了两个星期,「本来」应该露脸的人仍然未露面。
「伯父,您好,请问日暖在吗?」
「她陪她妈妈出去拜拜了。」砰!挂断。
隔几天。
「伯父,我能和日暖说话吗?」
「她和她妈妈陪亲戚的小孩去高雄玩了。」
再隔几天。
「伯父,请问日暖回来了吗?」
「我们家正在吃饭,不方便说话。」
再一个小时後是洗澡,再一个小时後是睡著了。
「伯父,我……」
「嗳!又是你,等她有空我会叫她打给你啦!」砰!
随著被拒於门外的次数越来越多,关河的心也越来越阴沉。江家伯父对他的排斥显然比他预估的还深。
另一个加班到晚上九点的夜里,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看台北市灯火,商业区的人潮已渐渐寂寥。
长到三十三岁,他终於尝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第一次体会到思念一个人而不可得的煎熬。
吃饭时他会想:她是不是也在吃饭?工作时他会想:她现在忙不忙?洗澡时更糟,满脑子都是他们曾经共浴的美妙情景。
他脑子里映著她,心里锁著她,眼里渴望看到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所有青涩高中生都经历过的「恋爱症状」,他直到七老八十之後才一一尝到苦果。
一切的一切终於让他悲惨地领悟到一个事实——他真的栽了,栽在一个小他九岁、精灵活泼爱笑的女孩身上。
他万念俱灰、了无生趣地打电话向关城求援。
「人不见了?人不见就把她挖出来啊!」
他犹沉浸在自己陷入爱河的新发现里,暂时无法言语。
「喂,你不要一副家里死人的样子好不好?」
「问题就是我找不到人。」他连讲话的声音都暮气沉沉。
「兄弟,你有没有听过……等一下。」关城被身旁的事绊住。
有人在问:「红线还是绿线?」
关城停顿片刻,断然回答:「绿线。」
咔嚓。
世界沉默。
两秒钟後关城的声音冒出来,「恭喜我吧,我回来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阿城,不是我说你,你实在应该……」
「好好好,别唠叨,现在的主角是你不是我。你有没有听过楼台会?」
「你在诅咒我们变梁山伯与祝英台?」他握紧笔杆。
「我在诅咒你变成猴子!」关城终於失去耐性。「我管你怎麽做,反正你就爬进她家去,把她劫出来,等弄大她的肚子十次之後再把她送回家,到时候变成她老爸要回头求你娶她!你如果真是我关城的哥哥,就别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讲出去会笑死人的!」
好吧!既然冒险犯难之王都如此建议了,他恭敬不如从命。
这时候,阿美小姐终於派上用场,他开始感激生命里有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人。
被拗了一顿晚餐、一场电影加一件新洋装之後,阿美帮他探听到,原来这段期间日暖一直住在家里。不知为了什麽缘故,父亲大人找人绊住她,成天行程排满档,连咖啡屋的工作都派人偷偷辞掉了。
原来她也是身不由己……关河欣慰地轻叹,过去月馀来的怨怼,登时烟消云散。
既然两人之间隔著一道泰山,他唯有设法攀山越岭了。
找了一天夜里,十一点半,江宅的围墙外多了一抹黑影。
「我为什麽要做这种事呢?」关河嘀咕。这种爬墙偷香的事,明明是荷尔蒙过度旺盛的青春期小伙子在做的。
左看右看,江宅客厅还亮著微光,他选择从两户中间的小防火巷攀进江宅後院。
「汪汪汪!」隔壁的猛犬突然扑到矮栏杆上对他狺狺嘶吼。
他倒退一大步。
该死,他们家的冒险因子全让关城继承去了,他只是个安分守己、苟且偷生的良民!他为什麽要做这种事呢?
「嘘,嘘。」小心翼翼从犬口下经过,他绕到江宅後院,终於如愿攀进墙里面。
上回日暖介绍过家里的格局,他依循记忆,摸黑来到她的窗户下。
咚!一颗小石头丢上二楼的香闺。希望没有找错房间。
咚!再一颗。希望她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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