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拗在后座里,一语不发。
半晌,她说了一句什么,可是微弱的语音被收音机和风雨声盖掉。
「什么?」他不抱期望地问。
「……你说错了,」她轻声重复。「我并不讨厌你。」她从盥洗室走出来,拿着一条大浴巾擦头发。
他的短袖T恤在她身上变成了连身裙,下半身的运动短裤也得用她自己的细腰带扎紧,才没有滑下来的危险。
原来这里就是郎云的私人城堡!她不禁停下脚步,站在客厅的边缘观看。
一看就知道主人一定不常在家。并不是说他的住处不舒适或太凌乱,它只是──很大!让人产生不了亲切感。尤其男主人偏爱石材类的装潢,不但地板铺着抛光石英砖,客厅设有大理石成套椅组,连电视柜后方的整面墙也贴饰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石板。整间屋子冷调得可以,而且一株植物都没有。
叶以心很难想象有人可以活在没有植物的空间里。
她想起自己在南投山上的木屋,那里的面积连他住处的一半都不到,采开放式的设计,完全不隔间。小屋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了鲜花,窗户上挂着窗帘布,而不像他使用的百叶窗;家里也都是温暖的木质家具。
以前,每到冬夜,她总爱蜷在热呼呼的被窝里,倚着身旁的那个……
「你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做什么?」
叶以心狠狠切断思绪。郎云捧着一盘炒饭,斜靠在厨房门框看她。他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大学运动T恤和休闲裤。
「我在等头发干一点。」她嗫嚅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浴室里有吹风机。」他叉起一匙炒饭送进嘴里。
「不用了,我喜欢让头发自然干。」
郎云又打量她一会儿。
「进来厨房吃点东西吧!虽然只有微波炒饭,总比空着肚子好。」
「谢谢。」她把浴巾规规矩矩地折好,放回浴室里,拿把小梳子把头发梳好,确定仪容整齐之后才走出来。
郎云的眼神一副快笑出来的样子,表情却还是正经八百。她不知自己哪里又逗乐了他!
他清一下喉咙,主动转回厨房里。
厨房和客厅中间只以一座小吧台隔开,两盘炒饭就直接摆在吧台上,对面而放,他盘踞面向客厅的那一张高脚椅。
叶以心观察一下地理位置,不好,她不喜欢!她尽量不动声色地──虽然有点困难──把炒饭移到他的左手边,和他呈直角的位子,再拉开高脚椅坐进去。
「你很坚持僵到最后就对了。」他不得不佩服她。
「嗯?」假装不懂!她只是不想和他对坐而食而已,那种感觉……太亲密了。
「我恰巧知道这张脸皮还不算难看,说话直视我有这么困难?」
「你这个人真奇怪。」她对他大皱其眉。
「我奇怪?这可新鲜,值得一听。」
「你……你的性子阴阳怪气的,前一秒和人有说有笑,下一秒可能板起脸数落人,谁摸得清你的脾气?当然是避远一点比较安全。」她咕哝。
「好吧!起码你说了超过十秒钟长度的话,这样不是可爱多了?」郎云饶有趣味地含一口炒饭。
叶以心一呆。「可爱?」
「没错,可爱。」郎云用后面两根椅脚当支点,摇呀摇。「你现在头发全垮下来,就像一只落汤猫,平常那些威风和教官脸全不见了,看起来多可爱!」
「我平时就没有把刘海梳成一把刀的习惯。」她忍不住瞪他。
「看,连瞪人的时候也比较没威力。」他继续捋虎须。
「我不可爱!」她用力强调。
「好好好,对不起。」可爱又不是脏话。干嘛怕人说?
郎云决定不告诉她,她的半片香肩已经滑出那个大领口──在她「恶劣」地对待他这么多日之后,他有权保留一点福利。
他出于习惯,点着额角轻笑。叶以心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那里一道淡淡的疤延伸进发线里面。
「你的伤口……还痛吗?」她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傻气,可是忍不住想问。
他一怔,手指的动作停下来。「还好。」
「那是四年前留下来的疤吗?」
「看来你对我还是有一点好奇心的,起码读过那些新闻。」郎云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气。「没错,这是四年前让我醒过来的脑部手术所留下来的疤。」
「听起来很严重……现在有没有任何后遗症?」她翻动盘中的食物。
「都好得差不多了。」他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有些隐私并不适合跟外人分享。「你吃完了吗?如果吃饱了,我带你去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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