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问我要如何才能联系上她?」他按捺下焦躁的情绪。
「不然你留个电话,晚一点我再请她主动和你联络。」老板娘虚应一声。
她的敌意太过明显,郎云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就联络她?我可以在旁边等。」
「现在太早了,她应该还在睡觉。」老板娘听起来就像在敷衍。
叶以心有多么早起,他会不明白吗?「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如何联络上她的丈夫,我去征求她丈夫的同意也可以。」
「心心的丈夫?」老板娘神色古怪到极点。
「是的。」他顿了一顿。「她结婚了,不是吗?」
沉默良久之后,老板娘撇了下嘴角,神情却殊无笑意。
「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她的丈夫早就死了!」
☆☆☆
回到南投山上的老家之后,每天下午,叶以心固定陪村里孩子们一起到木屋后方的树林做功课。
说不准自何时起,她开始喜欢上这片林子。印象中是父母过世不久吧!十岁的她茫然无依,对谁都不信任,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清姨的家跑出去,钻进树林里把自己藏起来。
这么多年下来,树林里的每条小径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沿着林荫往下走会通往一个小平台,平台外面就是直落百来公尺的溪谷。村长大人利用政府拨下来的经费,在那块平台摆了一张石桌和几把石椅,平时村子里的小朋友下课之后,就来这里做功课。
由于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经费有限,所以这条步道只有泥土路面,水泥和大凉亭在这里是看不到的,如此反而保存了树林的原始美感。
从平台往林子的深处再走下去,就是当地有名的「鬼林」了。早期原住民将那一带视为圣邪交错的灵地,所以在附近挂了许多法器,将整座树林弄得阴森森的,村庄里的大人小孩若非必要,绝不涉足那个区域。
叶以心想起自己小时候有多么怕那座鬼林,不禁感到好笑。
不只小时候,她长大之后不也怕得不得了?记得那一次迷路,还吓到连续好几天作恶梦呢!现在想想,其实林子不见得那样可怕,只是心理作用居多,可惜怕黑的习惯一旦染上之后,便再也改不掉。
清泉村与一般山村相同,都有年轻人口流失的问题,目前村子里以中老年人和小孩子居多,仅存的一些年轻人也随时可能离家打拚去。事实上,现在连小孩子都越来越少了,因为出外工作的人往往就留在平地生根,鲜少再把小孩送回山上来照顾。
人口少也有人口少的好处。在清泉村里,一个人的事就是全村子的事,大伙儿相依为命,互相照应。
目前村里大概还剩十几户人家,小朋友还有七、八个,年龄介于八岁到十四岁之间,最近的中小学在隔壁村,所以他们每天得走一个小时左右的路上学。村公所开办了一些技艺课程,目前已经有拼布、织布和插花班。村子里的人做熟了之后,便会将作品托到清姨在高雄的花店寄卖,多少贴补一点家用。
她每年大约有六个月的时间下山帮清姨的忙,其他时候都待在山上。她的物质欲望不大,山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所以赚取到的生活费已经够用了。
在山上的期间,除了忙自己的事之外,她每天都同今天下午一样,负责当一堆小毛头的免费家教。
「心心姊,我的数学写好了。」坐在身旁的小卿把作业簿递过来,在所有孩子当中,最年幼的人就是她了。
叶以心一题一题的检查。
「小卿好厉害,每一题都答对哦!」她赞许地摸摸小女孩的头。「好,现在来写生字簿。」
「心心姊,我妈今天下午煮绿豆汤,我想回家去吃好不好?」对面的小男生早就坐立不安很久了,簿子大部分还是空白的。
「你吃完绿豆汤会乖乖写作业吗?」她故意板起脸。
「会!」男孩忙不迭点头。
功课怎么抵得上绿豆汤?她尽量不微笑,免得这些小鬼头乘机造反。
「好吧,晚上七点把簿子拿过来给我检查。如果那时候还没写完,我要在联络簿上跟你们老师告状。」
「没问题!」男孩跳起来对其他人吆喝。「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一堆小毛头拚命点头。
叶以心不禁好笑。
「好吧好吧,晚上七点,每个人拿簿子到木屋来给我看,没写完的人明天屁股就遭殃了。」
「好!」一群小鬼头扑通扑通地冲出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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