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下意识想揉揉耳朵,但又腾不出来手。
“你可闭嘴吧,有这功夫,自己缓缓。”莫二口气不佳,看样子是生气了。
洗显轻笑了一声,他眼见着莫二背着自己拔腿狂奔,莫二不是个练家子,他也就体格比普通人强点,力气可能比普通人大点,但是洗显不同,他自幼习武,虽然看着消瘦匀称,但都是实打实的肌肉,分量自然是不轻的。
莫二全靠一口气提着,途中有几次,差点没跪倒在地。
终于一个趔趄,整个人先前滑了出去,连带着洗显也被甩了出去。
莫二爬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主要是他的身体反应不过来,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四肢却没了存在感,始终感觉不到。
“怎么了,这是?”莫二眼前出现了一双手。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细长,指甲圆润,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它太瘦了,瘦到指骨都已经凸了出来。
莫二下意识想伸手,但又忍住了。
他抬头去看,不是别人,是卫斯,莫二压下心中的疑虑,将手搭在了卫斯手上,撑着他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洗显,洗显被甩到了离他不远处的左前方,正仰面躺着,双眸紧闭,也看不出生死,不过有鲜血正缓缓不断从他伤处往外流。
莫二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上去,试探着将手指放到了他鼻间,洗显微弱的呼吸,若有若无的一丝气息让莫二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
他颤抖着收回手,紧紧捂住洗显的伤处,试图替洗显止血。
“他会死。”卫斯不置可否,居高临下地斜瞥着洗显,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微微挂在嘴角,让他那张瘦到脱相了的脸有点狰狞。
莫二抬头,斜眼瞥了眼卫斯:“你有法子的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
卫斯声音淡漠,音调里听不出一丝感情,但莫二依旧是抓到了一丝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对我这般上心,我身上总有你图的,不如讲出来,当做砝码吧!”
卫斯显然没想到莫二会如此直白,直言不讳地讲出这些话,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但也就只有左脚微微后撤了半寸的余地,随即便稳定了下来。
“你觉得我求什么?”卫斯的音调未变,照旧是清清冷冷,不过其中或多或少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以至于尾音拉长了些,这些细微的差距,搁在普通人身上自然看不出来什么,但莫二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你求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许是在卫斯的眼中,莫二的神情多了些什么。
“你也是能豁得出去。”
卫斯攥紧莫二的隔壁,别看卫斯瘦,但是手上的力道极大,一双手就跟铁箍似得,攥得莫二半条胳膊都麻了。
然而莫二也没挣扎:“还行,谁叫我答应了洗家主,保住他的命。”
卫斯哑然失笑,他的情绪鲜少外露,但此时一双眸子里全是探究,几乎将莫二钉在了原地。
“你是为了与洗家主的誓言还是为了成全你自己的一片丹心?”
他鲜少会如此嘲讽一个人,不过这也恰好落入了莫二的圈套,莫二总觉得卫斯有些古怪,现在看了个分明,番禺城很大,什么样子的腌臜事情没有,莫二虽然没吃过,但也见过,只不过他想不明白,自己那里入了这个人的眼,他跟他怕就只见过这一面吧。
不过有的利用不用干嘛!
“为了什么是我的似事,不过卫公子,莫二在此摆脱你了。”莫二讲话的同时拱手,郑重其事地遥遥一拜,卫斯虽没看见莫二的眸子,但也能想得出来,那双细长的眸子里水光遥遥的样子。
他终究是不忍,年少时的一面,他这颗心脏就不堪大用了。
以卫斯的角度不难看见莫二的发顶,原本被青玉簪子挽住的墨发已经血水粘成了一绺一绺,几丝粘在脸上,挡住了眸子,当莫二吊起眉角,用斜长的眸子往上一瞥,那眼眸中的算计便算不上什么了。
卫斯弯腰提着洗显的衣服,提着他大步大步往前走,而莫二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追着卫斯的步伐。
此处离瓯越王宫不远,按理说大梁军兵临城下,莫一反倒应该越加冷静,但现实却不尽然。
进了王城,见莫一是理所应当的事。
崇德殿内没点灯,几缕月光顺着窗棂撒了进来,地上好像落了一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