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猫儿不欲与他多聊七月派的历史,又坐回季风身边,继续伸着爪子轻轻摸着书面那一竖行的文字。
“以血为盟,以灵为媒,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
“就是这四句,用血做媒介,写同字解。如果按照解灵封灵的可逆之说,那就是写一个倒着的同字,用血来做你和那个灵的沟通工具。”猫儿点了点头,似乎被自己的解释说服。
“唔,就这样吧,我已经搞明白解灵之法了,你明天去试一试。”
“等等——”季风似乎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这事儿逻辑上不对!我来理一理啊。”
按照你说的,每个血脉解灵之法是不同的。
这是七月派的书,上面写了七月派这个派别的解灵之法。但是七月派已经灭绝好久好久了。
那我为什么要用一个灭绝了好久的门派的方法去解灵?
如果用错了方法,会怎么样,对我有什么损害嘛?
小猫儿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横杠杠睡衣的大男孩,刘海盖住了眉毛挡住了眉峰的锐利,他皮肤白皙,脖颈消瘦而干净,此时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似乎很容易便接受了各种怪异和诡异的事实。
一方面,轻易相信了它说的各种话,但另一方面,又总是在不断地质疑。
此时黄猫儿一改刚才轻松的表情,正经又实在地说道:“因为我怀疑,七月派并没有死透,你爷爷和你都有可能是七月派的传人。”
“用错方法的损害呢?”季风继续追问。
“唔,这个嘛,不好说,毕竟正常的训灵师都不会搞不清楚自己的门派,并用错方法。”猫儿坦诚地说着。
“······”季风心想,我信了你的邪。
一人一猫一夜无话,黄猫吃饱后睡得很香甜,梦里还打了呼噜。
但这一夜季风辗转反侧,几乎没有睡着。
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似乎有了可以解决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不着边际。许多问题一旦深究,就又涌出另一堆问题,然后反反复复,问题越来越多。
折腾了自己十多年的声音有了去掉的办法,心里是高兴的。
但这个办法是否真的可靠?
与这只黄猫相处这段时间,季风对这只猫儿充满了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来源于他俩并没有坦诚相对。尤其是这只猫,季风隐隐约约感受到,它知道的远比看起来要多得多。
与其冒着这种不确定的风险,不如当做此事从没有发生过?
反正自己已经这样生活了16年,听到便当做没听到,见到便当做没见到,也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么?
但是,万一能够解决问题呢?
但是,万一解决不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季风在两边摇摆着。
脑子就像一坨浆糊,越搅越乱,越乱越搅,所有事情理不出个头绪,像无数个线头一样纠缠在一起了。
季风第二天又起了大早,看着还在睡觉的小黄猫,没有叫醒它。
自己去车库,将昨天拆出来的箱子,一箱一箱重新用透明胶封好口,再逐一整理,放回原位。
这一搞花了大半天时间,期间小黄猫来看过他一次,又回他房间去研究那让人看不懂的“七月字体”——季风给那本看不懂文字的书取的新外号。
周一上学,经过两个夜晚的思考,季风决定更加坦诚一些面对自己——他从内心里渴望着自己的“怪异”也是另一种正常。
他心里想着:我能听见和看见“鬼”,但这并不是我的错。只是与我似的人很少,但我并不是怪胎。我跟大家一样能吃能睡,能爱能恨,没什么不同。
通常班级每一天都会安排学生做值日,季风跟今天原本的值日生换了值日时间,这样他就有理由留到最后,在所有同学都离开教室之后搞点秘密活动。
今天一整天,那个“灵”一直不消停。
自从她发现季风不但听得见而且看得见她之后就各种倒腾,花式折腾老师(当然老师和其他同学都是不知道的),还在黑板上唱唱跳跳,又对着季风讨论教室里的每一个同学。
季风的应对策略还跟上周一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一整天都低着头看课本,几乎没多说什么话。因为他每多说一句,这“灵”就要接话,跟他聊天。
憋屈的一天在季风的隐忍中逐渐度过,下午放学时间到,同学们陆陆续续收拾书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