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_作者:轻微崽子(230)

  “二姑娘!”侍立在旁的婢女突然出声制止。

  “怎么?”宋揽湄撇了撇嘴,“母亲还不知道?”

  周婉心木然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儿,只觉她一双鲜红的嘴唇在眼前晃来晃去,翻动不休。

  “皇后两日前殡天了,前线战事也已稳定下来,礼部的意思一直停在夯州也不行,皇上已经决定回京城。文敏的意思,也随咱们家一块回京。”宋揽湄兴致勃勃地说,“我已给三弟捎信去,让他不必再来夯州……”宋揽湄的话戛然而止,她不太明白地皱眉看着被周婉心紧抓着的手。

  “娘,您轻点儿,疼、疼,疼!”宋揽湄完全没想到病中的母亲这么大劲,暗暗地想,母亲的病也没有大哥说的那么骇人听闻要死了嘛。

  “怎么死的?”周婉心声音沙哑,从嗓子眼里缓缓挤磨出来。

  “好像是生病。小产之后恢复得不好,成日里郁郁寡欢,太医也束手无策,加上皇后身子向来弱……”宋揽湄扭了扭手腕,哀求道,“娘,手疼……”

  周婉心看也未看一眼女儿,她闭上了眼睛,松开手。

  宋揽湄心道,这是撞了鬼了,连忙起身匆匆道:“您累了吧?秋颜,好好照顾我娘。”她行了个礼,慌忙告退,走到门口,不由回头又看了一眼,只看见一把极大的藤椅,她娘是窝在藤椅中,从这里看去,一点也看不出椅子里坐着人,只有椅子下方垂下的毯子显示那里有个人。

  “秋颜,宫里这几日还是没消息吗?”半晌,周婉心问她的婢女。

  “没有。”秋颜已有四十多岁,打小就伺候周婉心,生得清丽动人,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她是哪家的官夫人。

  “替我梳妆。”

  秋颜大惊,阻止道:“小姐……”

  “先帝赐给爹的玉牌,你找出来。”说这几句话,周婉心已经累得不行,她闭上眼睛,靠着椅背,胸口几次激剧起伏,脸色苍白得像是已经死去,右手紧紧攥着。

  秋颜表情不忍,长长地轻叹出一口气,转回屋里去找先帝赐给老爷的玉牌。

  ·

  连绵春雨下得愁人,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这油来得也太不要钱了些。

  接连赶了两天路,傍晚时分,宋虔之一行人到驿馆歇脚换马。

  “不要紧吧?”宋虔之把还冒着热气的帕子递给周先,让他擦脸。

  周先道:“小瞧我了。”

  宋虔之笑笑,再次拧干帕子,正要擦脸,陆观把脸伸过来,周先随手在他脸上胡乱搓了两把,顺着他的耳朵擦了擦,擦干净陆观的脖子,陆观才满意地起身,下去喂马。

  周先端了张小凳,坐在窗户下看雨。

  躺在榻上无力喘息的宋虔之歪着脑袋看他一眼,转过头来,闭上眼睛,道:“麒麟冢现在还在培养年轻的麒麟卫吗?我们不会被抓起来吧。”

  “我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周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宋虔之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现在躺到床上,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散发出酸痛。

  “四皇子死后,麒麟冢名存实亡,这些年麒麟卫食宿越来越差,又被秘书省分权,师父们也都下山去了。”

  那天,周先被柳素光所用的香迷惑,说剑藏在师父练功的洞子里。柳素光真是聪明得可怕,宋虔之突然觉得睡不着了,翻身坐起。

  陆观喂完马上来,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这儿?”他搓了搓手上的泥灰,到木架旁洗手。

  周先毫无自觉道:“和小侯爷聊几句。”

  “快滚,有什么好聊的。”陆观不耐烦地提着周先后领子,把他砰地一声关到门外去。

  宋虔之:“……”他还打算休息一个时辰就启程,陆观却直接上床来抱,亲他的耳朵和鼻子,热烘烘的气息喷在脖子里,在陆观霸道的男子气息中,宋虔之舒服地眯起眼睛,被窝里的温暖令人短暂忘却了任务和压力。

  半个时辰后,陆观起身拿毛巾给宋虔之擦身,擦完低头擦自己的腹肌,他裤带松松垮垮,背对宋虔之,脖颈微微仰起。

  宋虔之一条腿垂在榻边,脚背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痕,他的脚晃了两下,脚后跟在榻边敲打,阵阵凉意让宋虔之觉得很舒服。

  “别睡了,上路吧。”宋虔之话声里带着浓浓的困意,强撑开的双眼里充满泪雾,眼眶下面泛红。这场身心愉悦的发泄让充斥在他脑子里的各种猜测短暂抽空,只剩下让人难以抵抗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