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宋虔之倏然睁开眼,恨得要死,好不容易一场酣睡给人打断,然而下一刻便顾不上睡觉,眼神变得迷离,从枕上抬起汗湿透了的颈子,抱住陆观的头亲他,边亲边咬,一面泄愤,一面享用。
桌上亮起一盏灯,船行无论再稳,也会自然有所颠簸,那灯光便随之轻轻摆荡,如同微羽。
“白天的冷茶,喝不喝?”陆观随便把单衣披在身上,衬裤在这样的光线下近乎透明,加上他腿出汗。
宋虔之移开眼,脖颈潮红未退,只想喝口凉的。
陆观却只许他喝一杯,出外去找水。
前脚陆观走出去,后脚宋虔之猛一拍脑门,后悔没叫陆观带点吃的回来,他现在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都要叫了。
片刻后,陆观一手拎着茶壶,另一手托着盘,盘里整整齐齐摆着八样各自不同的小点心。
宋虔之先喝了口“水”,入口甘甜,香气充盈在唇齿之间,他舌尖在牙齿上一扫,回过味来。
“怎么有花汁子味儿,不是一种。”
“不知道,我看厨房有个小瓶子,让厨娘滴了一点儿。”
宋虔之捧着杯,笑道:“你这不是一点儿,让人抖了半瓶子吧?”
陆观脸色微红。
宋虔之含了一口,瞥陆观。
陆观:???
宋虔之跨坐在陆观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手掌贴着陆观的后颈上下摩挲。
陆观眼睛微微睁大,眸光带出一股狠劲,他唇舌尝到宋虔之渡过来的那口花汁,甜得发腻,腻得发慌,手便伸进宋虔之的单衣里,用力抱住他的身躯。偏偏宋虔之比他坐得高,他得仰着头,才能乞讨到那一点甘霖。
迷蒙的灯光照着宋虔之唇色红润,半眯起的眼尾中噙着三分醉意。
唇分时刻,陆观脸色通红,迷恋地看着宋虔之,手指在他的眼角不断摩挲,近乎着迷地以食指逗弄他卷翘的睫毛。
宋虔之将头低下,抵住陆观的额头。
“到床上去。”宋虔之语音含糊而柔顺。
陆观却不松手,只顺着宋虔之的腿,手贴着他的腰,轻轻将他整个人向上抱了抱。
船桨有规律地捣碎一江的夜色,水声不是响,反倒是静,与山间过早开始催促日出的鸟鸣、猿啸组成漫透天地山野的别一种静谧。
在宋州码头,宋虔之三人与柳知行道别。许瑞云让他的二十来个兄弟护送柳知行去循州,自己却跟着宋虔之他们下船。
宋虔之一脸莫名其妙,正想把人挡回船上去,病恹恹的柳知行却出现在了船头。
柳知行一手提着袍襟,踩着木板上岸来,他有些咳嗽,他手放进袖子里。
陆观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一步,把宋虔之挡在后面。
柳知行从袖中摸出宋虔之给他那把匕首,双手捧给陆观,陆观用手握住刀鞘,让开来。
柳知行朝宋虔之拱手:“承蒙大人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宋虔之看了一眼周先,接到周先的眼神,知道昨天周先可能告诉了柳知行一些事,顺便周先也从柳知行那儿估计问了一些事情。
“柳大人多礼了。”宋虔之不欲与柳知行多客套,柳知行说到循州以后会好好整顿循州军务,就回到船上。
官船起锚,风帆鼓涨起来。
“等一等!”船上突然有人叫喊。
宋虔之觉得耳熟,还没想起来是谁,许瑞云已经先一步走到码头边缘,只见船上一个瘦弱的身形小心地提着自己的袍子,着急地皱眉往船下张望。
柳平文眼一闭,心一横,两脚向外踏空,耳朵里倏然都是风声倒灌。
“啊啊啊啊——”
柳平文平安无事落在了官船旁的一艘小船上,渔夫笑呵呵地拉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另一艘船上。
素日无事的渔夫一个推他一把,一个用篙戳柳平文的腰眼,眼看年轻人站不稳要栽入水中,又有一只手提住他的领子,将他向着另一艘船上推。
最后,柳平文一头撞进许瑞云的怀里,连忙站直了身,脸红到耳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
“我跟你们一路去。”柳平文喘着气说。
宋虔之犹豫地蹙眉:“不跟你爹去循州?”
柳平文转头向船上看去。
宋虔之的目光随着他的眼,看见柳知行站在船上向他们挥手。柳知行的声音中气不足,在风里散去,隐约能听见一句:“小儿拜托给宋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