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_作者:轻微崽子(597)

  柳知行一只眼睛被鞭子打破了,肿成一条线,睁不开眼,血早已在脸上凝固。他迟缓地扭头看了一眼监牢入口,没有动静,才转过来回答柳平文:“刘赟作乱时,朝廷鞭长莫及,让宋、循两州组建自卫兵勇队,孙逸定了宋州,我本想以命相抗,谁知组建的自卫队,自己没用上,反被季宏的叛军收编了。这些兵员大部分祖籍循州,妻儿老小都在循州府,覆巢之下,一人反抗,全家命丧,也有许多不得已。季宏来时带了八千人,城里的自卫队有万余人,两万之数,所言不虚。宋州兵败,必然会有一批败兵来循州投奔。”

  柳平文忧心忡忡道:“那征南军岂不是……”

  宋虔之只问李宣要了一万人,还要分出人驻守宋州,局面不容乐观。

  “尽人事,听天命吧。”柳知行茫然地看了一眼牢房顶部,老鼠沿着屋顶攀援,垂着的一条弯弯的尾巴一晃便不见了踪迹。

  “我……”柳平文想说布防图的事情,又强迫自己闭嘴了,就算逼死老父亲,柳知行也没有办法拿到布防图。两人已沦落为阶下囚,只有寄希望于宋州军早日打过来,最好季宏把他们俩给忘了。

  幸运的是,季宏自高自傲,本就没把柳知行这个太守放在眼里。一连数日,他都忙着白天练兵,晚上夜夜笙歌,似乎压根不受孙逸败亡的影响,他的幕府中甚至有人出谋划策,国主既已不幸身亡,总得有人来顶上这个位子。

  因此赵瑜求上门来,季宏大摆筵席,定在他到达的翌日中午率循州军一众将领,为宋州军众人接风洗尘。

  两拨人马,各怀鬼胎。

  ·

  七月流火,夜里转凉,傍晚陆观来到宋虔之的房间,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原定就在傍晚启程,临行前又觉得不如就让全军吃过饭再走,平白多出半个时辰来。

  陆观一进门,宋虔之就醒了,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他。

  “醒了?”陆观躺上床,把宋虔之的手捏在掌中,放到唇边碰了碰,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凉,冷吗?”

  宋虔之没有反应,只是用乌黑的眼睛盯着他。

  陆观去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盖到宋虔之身上,把他抱在肩前,他埋头把鼻子杵在宋虔之的脖颈里。

  宋虔之动了动头,试图移开。

  “让我抱会。”

  宋虔之看着他,像想说什么,嘴巴却一下也没有张开。

  陆观低笑了一下。

  宋虔之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没什么,你这么安静的时候真少。”

  宋虔之被握着的手动了动,陆观便松开手,宋虔之背靠在他怀里,抬起的手迟钝僵硬地拍拍他的脖子,他头向后仰着,嘴唇向外努了半寸,只有极小的一个幅度,陆观却发现了,他明显愣了愣,眼底里有微光闪动,动情地低下头去吻他的爱人。

  两人亲了片刻,陆观抬起头,脖子被冰凉的手拍两下,复又低头,又拍,他再度低下头。

  这次唇分之后,陆观看见宋虔之一边唇角勾起了少许弧度,无奈道:“到底能不能说话,会说话了吗?不要捉弄我。”

  宋虔之迟疑片刻,才抬起清澈的眼睛看他,瞧着甚是无辜。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陆观问。

  宋虔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当初在宫里见到你,吆来喝去的样子,不可一世。”

  这么一说,宋虔之也想起来了,查楼江月被害的案子,那会宫里一大半不是他拿钱便是他拿权收买来的,麟台管得好好的,空降下来一个陆观要顶他的位子,如今不仅位子被顶了,连人也……真是人生一大丢脸之事。

  宋虔之动了动头,陆观会意,扶他往上靠一些,低头以唇吻他的耳朵,宋虔之一只耳朵很红,恰是陆观亲住的这一只,热烫的温度含在他的唇间,带得陆观吐息也热起来。

  “等你好了……”

  他话没有说话,手在宋虔之腰上用力一揉,也便拿了出来,清心寡欲地用手臂把人松松地圈着。

  宋虔之眨眨眼看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听明白。

  陆观唇畔勾起一抹带邪性的笑,让宋虔之看得呆了一呆,手拍拍陆观的脖子,陆观低下头来与他接吻。宋虔之的舌头是僵硬的,一番攻城略地下,陆观这才知道为什么宋虔之现在没法说话,他在宋虔之被亲得红润惹眼的嘴唇上碰了碰,拇指拭去他嘴角的水光,绵长而用力地吸进一口气,平定心绪,说起正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