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停着一具尸,一个昏迷的病人坐在椅中。正是早晨才离开州府后衙回去杏林春的父子二人。
沈玉书双腿一阵脱力,失魂落魄跌坐椅中。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丧尽天良,丧尽天良!”
宋虔之已经平静下来。
“沈大人,此前我家的一个佃农来京城与我提起,不少流民混进容州,四处散播容州附近几个受灾州郡的情况,此事沈大人可听说了?”
沈玉书神色剧变,脸色发白,情知如果真有此事,那就不只是灾情这么简单了。
“我……我没有听说。”
“今日已晚,沈大人立刻派衙差将杏林春|药堂围守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明日一早,我与沈大人同去杏林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沈玉书头痛扶额,摆了摆手,一头的冷汗。
“我怎么能睡得着,天灾人祸,容州百姓苦,身为一方父母,却束手无策。陆大夫行医施惠,救了多少病人,却遭人毒手。贼人究竟要做什么?!”
“沈大人先不要乱。贼人就是要你乱。”
“对,我不能乱。”沈玉书强自站起身,朝宋虔之拱手,吩咐人将陆浑的儿子待下去安顿好,就住在府衙里就近保护,又让人调来人手,加强对府衙的守卫。
何太医神色疲倦,让所有人都出去,他单独和陆浑呆一会。
走出门外,周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没有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是有人想利用这几个州郡的天灾,酿成人祸。”
“你说皇上知道不知道?”宋虔之问。
周先皱起了眉头:“卑职不可胡乱猜测。”
宋虔之眼眶微微泛红,不再说话,往楼上陆观的房间走去。周先并未与他一起,而是去找另外两名麒麟卫。
☆、容州之困(陆)
陆观已经吃药睡下,宋虔之想了想,没有回自己房间,当夜就在陆观房里睡下。
寒冬腊月,从被子里露出的耳朵眼睛都感到冷,睡着以后两人出于本能地靠在了一起。
黑夜里陆观睁开眼,将宋虔之一只手握着搭在肚子上,宋虔之于睡梦中皱眉咂嘴,稍微动了动,两人大腿摩挲着很是舒服。陆观身体里仿佛揣了一团火,眼神明亮地看了宋虔之好一会,才又睡去。
天不亮,宋虔之小心翼翼把手脚从陆观身上挪下来,满脸抽搐。睡之前他还手脚端正地放着挺尸,一旦睡着总要这样。宋虔之把被子拉开一个角,陆观一身肌肉匀净漂亮,看得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呼吸发烫。
伤处绷带没有渗血的迹象。
宋虔之下地穿衣,站在晨光中整理衣领与袖口,没有察觉身后那道目光。
收拾妥当,他还是揽镜自照了一下,只觉镜中的面容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比之入麟台前,添了不少沉稳自重。
“走吧,你娘把你生得好,不用照了。”
宋虔之被这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回头见陆观已在系武袍,只是左手不便,用牙咬着在缠绑腰。
宋虔之觉得好笑,看了会,过去自然而然接手。
陆观便抬起头。
那模样反有些理所当然的样子。宋虔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许是陆观这罪人救他一命,那天夜里,若不是陆观在,他一个人还真收拾不住那些黑衣人。何况他们用毒,防不胜防,现想起还有些头顶冒汗后背发凉。
“宋虔之。”
“啊?”宋虔之一抬头。
二人鼻梁与嘴唇近在咫尺之间。
赫然见到陆观英朗无比的面容,宋虔之眉心不禁微微一动。
阳光爬过窗台,照着尘埃宛如星云流转在陆观眉目之间。
宋虔之这才看出陆观眸色之中带着一丝极浅的墨蓝,他皮肤色深且有些粗糙,面上疤痕颜色转深,已不如初见时血红,而是带着结痂时的浅棕色。
宋虔之喉咙动了动,短短的时日,竟感觉与陆观相识已久,尤其是前天晚上陆观以一人之力抵挡那些杀手,更是让他十分震惊。
陆观静静注视着他。
宋虔之心中有股情绪呼之欲出。
“钦差老爷!”外面有人边叫边猛烈拍门。
宋虔之一把扎紧陆观的腰带,险些把陆观肾也勒爆。
“什么事?”宋虔之开门探了个头出去。
是跟在沈玉书身旁的一个小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冷冻得两颧通红,一面大喘气一面说:“不得了了钦差老爷,一帮刁民把杏林春围了起来,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