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愿不愿意,黎明终究是要来临的。林然仔细算了一下自己这边和铁真之间令人绝望的人数差距,自己这边只有五万人多一点,其中不少是如陈钧将军一般的高龄,将汴京吃空之后将没有任何的后勤补给,整个大洛都在南窜,他们试图撑起这把破破烂烂的保护伞,试图用生命充当这把伞的骨架。铁真为了彻底将大洛一网打尽,元烈带来的这十万大军只是先遣部队,属于开胃小菜——但这开胃小菜已经足够大洛给噎着了。从明面上看大洛守着城墙,死守着,对面难以攻进来,但照着着架势来看,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于林然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铁真的军备还算充足,兵部拍着胸脯表示武器管够,林然听见这话,差点喜极而泣。但事实证明还是他过于年轻了。林然跟着张梓淇去了一躺兵部,才知道所谓的军备充足是近二十年前造出来的发霉兵器很多,用不完,新式的如火箭望远镜改良铠甲之类,因为经费不足,存货很少,得抠着点用。林然这几天由于类似的事情碰多了,提不起什么生气的力气,只是淡淡和张梓淇抱怨了一句,“特殊时期,没必要吹这些虚的,实事求是一点。”
张梓淇耸耸肩,笑道,“整个兵部就那么一个嘴上没把门的不靠谱的货,你偏偏就信了他的鬼话,可不得白跑一躺嘛。”
林然无奈地点点头,他身上压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他没什么力气和张梓淇打趣,只是挤出了一个凄风苦雨的笑,“你们的阵法可布置好了?能行吗?”
“再给三天时间。”说道正事,张梓淇也不玩闹了,严肃道。
林然点点头,同张梓淇告别后,在心底帮自己划了一道死线——死守三天城门。
今天是与张梓淇约定日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林然都必须守住这一天。
这有点难,林然举着望远镜,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铁真的大军集结在汴京城下整装待发,而相应的,汴京军队这边,虽然人员并没有伤亡,但精神上已经是萎靡不振,拿着过时的武器,穿着不合身的厚重铠甲。之前囤下来的那些装备基本都在这几天的车轮战之间浪费掉了。林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铁真士兵,但唯有一条,守过今天。
林然穿着盔甲,面对目前这个弹尽粮绝的现状,打算自己带兵出征,以人力,变成这最后的一道封锁线。至于其他,只能祈祷张梓淇和兵部的众人能够靠谱一些了。
张梓淇和吴梓在汴京街头逛了整整三天,所谓阵法,有些时候更像是某种障眼法,要尽可能的利用地形,蒙蔽住敌人的双眼,让其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所见所听所想通通跟着布阵人走,如此这般,布阵人所布下的阵法才算是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这显然不是易事,尤其在张梓淇这个提出建议的人还是个半吊子的情况下。但还好,他有吴梓的帮忙,这个看起来满脸都写着不靠谱的人,于阵法之事上,有着令人意外的天赋与研究。
第一天的时候,张梓淇沿着汴京的地图将汴京完完整整地走了一圈,这座城建在平原地带,沿着一条河而建,大体上是个圆形的城市,皇城在正中央,由其向外分出八条大马路,是整座城最为繁华的地带。而其他的干道基本都是沿着这八条大马路而向外扩展,最终形成了汴京交通四通八达,犬牙交错的现状。
就此,张梓淇同吴梓一起确立好了这个阵法的主阵,是一个以皇城为阵眼,然后颇具迷幻性质的阵法,主要作用便是将浩浩荡荡进城的铁真大军分离开来,引入相应的地点然后各个击破。确定好这个之后,张梓淇和吴梓两个人还要根据地形分门别类地布置一个个小阵法,用以配合大阵法的发动,最后的工作则是和兵部的众人一起完成的,布置各式暗器。说到底阵法这东西只是障眼法,各种暗器才是他的獠牙,而现在这一整座汴京城,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时刻准备着将这些远道而来的,不怀好意的家伙们吞噬。
张梓淇最后确定了一遍各个阵法的具体位置,然后抓过身边的牵住马的缰绳,翻身上马,打算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坚持约定死守城墙的林然。
当张梓淇牵着马赶到城墙边时,城还未破,空气中有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他扔下马,赶紧爬上城墙。
城墙上还驾着掷石机,但是里面已经没有石头了。一直站在墙边观望战情和发号施令的林然没有站在上面。张梓淇一眼望过去,只有零星几个守着墙的官兵,身上穿着厚厚的盔甲,手里持着矛,满脸倦色。张梓淇冲上前随手抓住了一个人问道,“林然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