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摇头,刚想推销一下自己的画作,但对方早已走了。
一连这样好多天,没有一桩生意上门,倒是在旁边算命的张梓淇,诓了不少含春的少年少女——你命里注定那人在桃花树下等你。
诓得对方面若桃花,张梓淇也收获颇丰。
一直没有收入,吃了数不清多少次的张梓淇的免费包子,纵使苏远平时再淡定的一个人此时仍然不免焦躁起来。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那……除了画画,自己还会干嘛?
想着想着又入了神,反应过来后纸上已经是一摊漆黑的墨水,像是丑陋的斑。
心情因为又毁了一张画纸愈发烦躁,像是泄愤一般,把画纸揉成团,未干的墨水沾在手上粘糊糊的感觉更是令人不悦,苏远把画纸往外面一砸,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闷哼。
然后是敲门声,十分一本正经,连力道都不变。门自从上次倒了后苏远也就懒得修,和张梓淇合力把门扶起,随意就扔在了门框边靠着,勉强也算个遮掩。
这定然不会是张梓淇了,还有谁?宋景?也不对,宋景还没进门就能听见他那不肯消停片刻的嘴里传来的声音了。
苏远从张梓淇想到孙婆婆,甚至连何萱都想到了,却依旧猜不出这人是谁。
“苏远兄你不会嫌我叨扰你了罢。”那人的声音十分好听,像淙淙的溪水温润过心田,温润着苏远那焦躁的心情。
苏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猜对方是谁却忘了请他进门实在是不礼貌,忙急急地说,“请进,抱歉我之前出神了。”
“要不要我帮你把魂喊回来?”调笑地语气,声音略有几分耳熟。
“你……你是?”
“在下林然,偶然路过苏远兄屋舍,天气太燥热,故进来想和苏远兄讨口水喝。”林然轻轻笑了笑,嘴角上扬,好看到天妒人怨。
“好。”苏远接过林然递来的水壶,院子里有口井,水甘甜又冰凉,夏日里用来解暑再好不过。
林然一口气喝掉了将近一半,大约真的是渴坏了,怪不得会来自己这里讨水喝,苏远帮林然把水壶灌满。
林然道谢,却没有走的打算。
苏远只好再去沏了壶茶,只有粗茶,但除了这个他也没什么是可以招待对方的,帮对方斟满一杯,再帮自己倒了杯。
林然看着粗糙的土陶里的茶水,还有小小的茶梗不小心漏了进来,沉淀在底部,不由皱眉。
继而又舒缓开来,同苏远话起了家常。
苏远向来闷,只听对方滔滔不绝地讲,小时的经历,演杂剧的好笑桥段,变戏法其中的奥秘等……
苏远听着觉得新鲜,但越听越有什么不对劲,林然似乎一直重复了夏天的中午太阳很大,非常大,外面很热,非常热。
林然此时正在讲他小时候因为变戏法被别人看出了些门道差点砸了招牌而受罚,被班主绑在树干上,当林然正着重描述那天的太阳是如何如何毒辣将他晒成一条风干的咸鱼时。
“现在外头如此炎热,林兄可愿到寒舍小憩?”苏远打断林然,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然咽了口唾沫,也不管茶梗还是土陶了,端起那杯凉了很久的茶一饮而尽。
茶苦的林然一下子脸就皱了起来,但心里还是美滋滋地,于是茶也就没那么苦了。
苏远把他领到张梓淇的房间,林然的脸又皱了皱,躺在床上,嘎吱一声吓得林然坐了起来。
“这,这床能睡么?”林然问。
“没问题。”苏远勾起了嘴角,“以前躺床上的人大概比你是重的多。”
林然以为苏远说得是自己,笑嘻嘻地说,“我可不这么认为。”
门外一众骑马的士兵略过,看都没看这里一眼。
时间又是过了几天,苏远的困境依旧没能解决,反而日益加剧。
此间张梓淇交了一份很厚重的房租,苏远朝他感激地笑笑。
张梓淇也笑,笑完说道——“家里有事,让我回去一趟。”
苏远的笑僵硬了片刻,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脸,“哦,还会回来吗?”
“当然,小爷我可交了一年的房租。”
“那就……一路小心。”
“借你吉言。”张梓淇坐在马上歪着头盯着苏远笑。
张梓淇回家姑且算是苏远最近生活里的一件大事,而姑苏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家家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