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的这副样子倒是把特地来找他的宋景林然二人吓了一跳,宋景把白纸从桌子上摸过来,林然凑过头,轻轻读了出来——
月落青崖边。
宋景和林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
宋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苏远兄……在下不才,未曾学过此诗……也不能理解此诗的意境……”
林然忙急急地接嘴,“我也没学过……”
苏远只好苦笑,抬头颇无力地说:“这诗你们当然不知道,这诗据说是已死陈家主所作,似乎还是陈家主最喜欢的一首,五言绝句,画完这个我还有三句。”
“苏远。”宋景突然轻轻唤到。
苏远抬头,只见对方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
“我放弃之前的想法,他们可能不是附庸风雅,而是单纯地在坑你。”
“唉?”苏远疑惑。
身边的林然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古诗意韵一般是上下句一起,为一片。”
“所以说,单句很难画出意境,只能凭字面意思画。”宋景接道。
所以……
陈家花钱特地来逗自己玩?这简直是个堪比半夜遇见漂亮女鬼的玄幻故事。
“放宽心啦放宽心。”宋景是个乐天派,笑嘻嘻地拍了拍苏远的肩,“就算陈家是逗你玩但他给的工钱绝对是你赚了啊。”
“所以,出去逛逛吧!”林然站了起来,笑着说。
苏远就这么被二人拉着一同上了街,不过想来自己的确是被这句诗折腾的快疯掉了,出来逛逛也是好的。
不自觉中三人竟然走到了苏远曾经摆摊的拱桥。
桥上依旧热闹非凡,桥下洗衣的妇人们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叽叽喳喳地讲着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桥上的商贩永远只多不少,大声吆喝着自家的商品。偶尔有几个与苏远还是熟识的与苏远笑着打招呼。
除了……所有女性生物此时的目光都是黏在林然身上的,完完全全把苏远宋景二人当作空气。
“所以说我最讨厌和他一起上街了。”宋景低声和苏远调笑道,“姑娘们完全把我们当作空气。”
苏远一怔,他是个对男女之事并没有多大概念的人,首先因为他是个盲人,其次他还穷,这两点几乎就注定了就算是寡妇都没自己的份了,所以苏远很早就做好了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准备,除了怕多年后在地底与爹娘相遇时,被爹娘骂不孝。
于是苏远尴尬的,附合着宋景笑了笑。
走下桥,姑娘们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林然身上移开。
桥下围了很多人,最中心是一名年过古稀的老者,正在慷慨激昂地说些什么。
宋景凑过去一听便明白了。
老者在讲关于当年太i祖打江山时的事情。
这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了,却是每个说书人都必备的故事。
宋景一向是不屑讲这么老套的故事的,但没想到这样的故事却也会有这么多人听,于是宋景也把耳朵凑了过去。
故事还是原来的故事,只不过是老者讲的好,在老者沧桑的声音里。一副画卷在人们眼前徐徐展开。
当年前朝皇帝误国,奸臣当道,胡人妄图谋权,皇帝仓皇出逃,天下就此大乱。
太i祖皇帝带领着若干英勇战士和外族,前朝余党,以及一些短命政权进行艰苦战斗。
金戈铁马的军队,硝烟四起,哪里都是打仗的人,今天夺了这座城池,明天那里却守不住了。
在老者的叙述下,人们似乎能嗅到从马蹄下传来的血腥味,隔着百年的时光穿越而来。
宋景久久的沉默了,他和老者并称为姑苏城两大铁嘴。
外人是这般评价的,宋景擅以新鲜故事来吸引人,一般题材都比较受人喜欢,而老者却讲来讲去只有那么几个故事,无非都是征战江山之类,却听得人潸然泪下,百听不厌,二人各有千秋。
宋景第一次听这话气得差点想打人,虽说二人各有千秋,可是通篇意思都是夸老者踩自己,但今天听老者说书,才发现——老者禁得起这般夸。
于是宋景更加竖起了耳朵,细细揣测着老者的语气,用词。
……但,似乎有着什么不对。
老者讲的内容明面上似乎是赞扬太i祖的丰功伟绩,但,隐隐有一种把当初和太i祖一起征战的将军们神化了的感觉。甚至于把太i祖的风头都抢掉了。
这时已经讲到太i祖平定江山,当上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