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不逃,还变本加厉,黏游酒黏得更紧。施言每每忍不住向游酒看去时,总能迎面撞上蔡宇带着笑意的意味深长目光。
这算什么,他在冲他挑衅?
不等施言回应,那含意莫名的目光又会若无其事般收回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同游酒仿若耳鬓厮磨的亲密交谈。
这让教授心里莫名的不舒服,甚至隐隐有点想闹脾气。
但是施言作为一个优秀的科研人才,天才科学家,冷静,睿智,沉着,他自然不可能当真为着那点毫无头绪的小懊恼和小烦躁,就同“素不相识”的游酒发火。实际上游酒很可能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的一腔闷火从何而来。
教授为心头萦绕的一团闷火纠缠,不自觉的指尖用力,捏得蓝色试管里头液体晃荡不止,玻璃壁摇摇欲裂。
一边皇甫谧提心吊胆,不得不出声提醒:“咳,你当心点,这可是救命药。”
他一连喊了两声,施言才从烦躁的思绪里惊回神来,抬头看见游酒和蔡宇已经跟着06号一线城的人走远了。
施言略微松了点掌心力度,怔怔看着他俩背影,怅然若失。
皇甫谧道:“他们把房间安排好了,你和我一间……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也没机会好好洗个澡,待会我可以先用浴室吗。”
虽然是征求的口吻,但谧总显然已经自作主张的当做施言同意了。
抵达给他们安排好的简陋房间时,他将沾满尘灰的外套脱下,迫不及待钻进了浴室,花洒的热气顿时喷洒了出来。
对于养尊处优的皇甫公子来说,被当成人质或曰俘虏的这几日,已然接近他忍耐极限,两天不洗澡都能把他逼疯。
施言坐在靠床边的一张木椅上,环视了一圈。
这里就像陈设最简单的三流宾馆,白色床铺,木色桌椅,墙面上一大块横亘东西的镜子权作装饰,一根晃悠的电线挂着吊灯,从天花板悬垂下来,昏黄但勉强能看清的鹅黄色灯光充溢了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屋。
这就是一线城居民的标配,据说一般平民是六至八人,挤在一间这样的陋室里面。
所以对他们几个还算看在异能者的面上,特别优待了一回。
他把那支握得发热的试管缓缓放下,心想,那么游酒,是和蔡宇一间?
——想也是,他跟蔡宇是在09城一道被平绛和崔禾发现的,自然将他俩认作同伴,放在一起。
白乎乎的热气顺着浴室关不严实的门缝,朝卧室里渗透,皇甫谧在浴室里同施言说了什么话,但是隔着哗啦啦的水声,施言又满腹心事,一个字也听不见。
皇甫谧等了好久,没听见施言的回应,想了想,谧总冒着走光的风险,探出一个湿漉漉的打满了泡沫的脑袋。
“我说,方才我是演戏给他们听的,那药你暂时别用。”
淡淡的皂角香跟皇甫谧的声音一同飘过来,“等晚上他们不在,我找机会去问荀策取血,先前我同他做了暗示。……施言?施教授?你听清了没。”
施言如梦初醒,对上皇甫谧奇怪的眼神:“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走什么神啊。”
“……我当然知道不要用。”施言抬手去抓那试管,顿了顿,“我拿它另有用场。”
“随便你做什么古怪研究。”谧总把脑袋缩了回去。
施言心神不宁,他看着正对自己的墙面长镜,总觉得镜中人恍惚得厉害。
从棚屋分别开始,他有多久,没和游酒单独相处过了呢?
准确说来,他好像还没有严格意义上,跟游酒以“恋人的方式”单独待在一起过。
施言垂下眸,他想起从NHP中心逃出,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后的某一天。
那天其实不算是个特别的日子,他同游酒在直升机上搬运所需物资,把皇甫谧和荀策单独留在棚屋里。他俩拿了东西回棚屋后,也没留意那两人在房间里做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在外间忙碌,游酒这里敲敲,那里钉钉,忙得甚是热闹,喧嚣声一度非常吵杂。
直到他俩都忙完了手里的活,倒了壶热茶,两个人安安心心对面坐下来,准备喝茶小憩一下的时候,忽然安静下来的空气里,传来了皇甫谧极低的、仿佛被什么东西顶撞发出的呜咽,只一两声,却带着喘,和短促的泣音。
他用那种黏/腻得让人发慌的声音开始喊荀策的名字,非常委屈,非常温柔,非常……叫听者嗓子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