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酒其实原本不住此地,他跟他父亲曾经住在军方特别提供的独栋房屋里,享受少将级别待遇。游学正出事后,游酒主动让出他们住了近十年的房子,打好包裹,默默搬到了这栋再平凡不过的公寓楼里。
他住的房子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两室一厅,打开房门,就是简单而寂寥的单身汉风格,没有一星半点符合少将公子身份的家什物件。
荀策对这里熟悉得不亚于自己在皇甫家的房间,他跟游酒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自然也有他家的房门钥匙。
只是这一点他万万不想跟皇甫谧讲,因为义弟对于他跟游酒之间的哥们情义,似乎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皇甫谧从10岁接纳正式被收养的他那时候起,就一直像狗屁膏药黏着自己。大概是小孩子的独占欲还未完全消除干净吧,荀策想。
他推开游酒卧室房门,不意外的看见一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单人床,被褥枕头叠得如同特种兵宿舍里那般规整。台式电脑就摆在床边的木桌上,键盘收在抽屉里,桌面同样一尘不染。
桌上除了电脑外,只放了一张立式相框,相框里的人笑起来幸福满满。
电脑桌的右边是一排齐着天花板的橱柜,原设计用途是拿来藏书,被游酒加了一层玻璃柜门,里面放满了酒。
他有收集名酒的嗜好,自己却从来滴酒不沾。
这倒是方便了荀策,他经常偷偷摸摸跑来尝他的酒。
荀策进得房间,这次没急着去摸兄弟的酒喝,而是拉开电脑桌的抽屉去摸键盘底下。
他和游酒经常分别出任务,通常情况下,游酒去哪里都会跟他打声招呼,以免他担心。如果两个人出任务的时间错开,无法当面告知,游酒就会按老习惯,在自己卧室的电脑键盘下压一张纸条,写明任务归来时间。
自从游学正出事后,这成了他二人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游酒从来不会主动提,但荀策看得出来,游酒对他父亲的死耿耿于怀。他似乎觉得有追查到底的必要,但荀策从他嘴里得到的信息寥寥无几。
——相信我,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的时候,一定会第一时间说给你知道。
游酒是这么说的。
他当然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兄弟。
伸过去的手指,在键盘下方摸了个空。荀策挑起眉峰,把键盘拎起来,仔细查看抽屉里面。
抽屉里面空无一物,就像主人经常打扫的那样,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男人皱起了眉,这不符合游酒的作风。
为防万一,他俯下身,把桌子附近的地面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把床底也拖出来找了一趟。仍然没有纸条。
荀策直起身,靠在电脑桌上,沉思。是游酒忘记留下纸条,还是他根本就没想留下?
他从任务回来的当天,就一直在试图联系游酒,但军用腕表通讯器联系不上,显示信号屏蔽。
那应当就是出任务状态。
思索片刻后荀策耸了耸肩,他想以那个家伙的本事,应该也不可能被什么任务牵绊住太久;就算真的应付不来,他也总能想方设法传递消息给他知道,让他去江湖救急。
他也就半个来月没跟游酒见面,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还不足以把游酒变成一个死人。
荀策这么思索了一会,非常安心的伸手去酒柜里拿了一瓶没开过封的拉菲,牙齿咬开木塞,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在喝完酒被皇甫谧教导和就喝几口他不会发现的两种思绪斗争下,荀策还是毅然决然的仰起脖子,咽下一口——
然后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不是酒的问题——酒是上等好酒,至少存放了十多年,是末世难得可贵的珍品。
而是方才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提醒着他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荀策把卡在嗓子眼里的葡萄酒迅速咽下,还险些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回过身就瞪着电脑桌的那几层抽屉。
从上到下,共有三层抽屉,都严丝合缝的乖巧待在自己位置上,和木做的电脑桌完美契合在一起。最上层那个抽屉就是收纳键盘的,同样被嵌入得严实,跟木桌浑然一体。
荀策努力回忆自己在打开抽屉前,抽屉在哪个位置。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用,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转瞬间留下印象的真实度。他记得收纳键盘的抽屉,在他打开前,同样是严严实实的塞在桌子里,不留出来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