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对着他,一点同情都不该有。
宋无黯神色淡淡,顺着手腕上锁链的方向坐了起来,他看向风暮雪,语气诚恳、认认真真道:“在下谢过风女郎相救。若是以后有需要在下之处,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按风择川的性格,抓住了他不先将他下狱狠狠折磨一番就怪了。自己醒来不仅浑身无伤,还被好好安置在了风暮雪的房间,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力排众议、仗义相帮。
说来有趣,有些人认识再久,也不能信任;有些人只是萍水相逢,却肯仗义相助,也是讽刺。
风暮雪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有些愧疚道:“其实我才是始作俑者。”她苦笑了一下,道:“先不说这些了,你昏睡了好几天,我准备了些清粥小菜,你吃了再说吧。”
宋无黯不大明白她才是始作俑者的意思,只得暂时顺着她道了谢。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垂眼看了看手腕上的浑然一体的玄铁镣铐,心中迅速盘算起来。镣铐连着的铁链另一端绑在铁梨木的床柱上,长度很短,他甚至无法自己用餐。他身上的衣裳换过了,暗器全部被人搜罗走了,千机匣也不在身边,经脉无碍,但可以调动的内力十分微弱,恐怕是受到了药物抑制。
如此一来,能独自从漠风堡脱身的几率微乎其微。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一时有些茫然,他认识的人很是有限,漠风堡地处西北,远离中原一带,现在他能向谁求助呢?
他左思右想,似乎只剩下眼前风暮雪一个选项。
风暮雪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她看了看四下,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走,我会帮你。不过现在不合适,你暂且住在这里,还没有人会不长眼睛地来我这里动你。”
宋无黯有些疑惑:“现在不合适是什么意思?”
“古楼楼主现在还停在漠风堡,他武功很高,似乎对你很是仇视,当初多次出言阻挠由我来看顾你之事。”
宋无黯怔愣一下,风暮雪是见过吕玄都,还用鞭子追着他打过,没理由认不出古楼楼主就是吕玄都啊。他试探着问道:“那古楼楼主生得什么模样?”
风暮雪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一直带着幂篱,就算不带幂篱也带着面具,从来不曾露出真容。”她气哼哼道:“藏头露尾,说不定是个不敢见人的丑八怪。”
宋无黯心道:他不仅不丑,还生得很漂亮,而且你也认得。不过这些话他通通没说,只低声笑着附和道:“言之有理。”
风暮雪发泄完了怒气,微微收敛道:“总之等那个讨厌鬼楼主走了之后,我就趁机送你走。”
“趁机?”
风暮雪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你还记得那次我去找吕玄都算账的时候吗?”
“当然,也就是那次,宋某曾与风女郎有一面之缘。”
“我离开泉兴县之后,去找了梦婴,梦婴将她与我兄长合谋盗取梅魂露之事和盘托出,而他们两个之所以会这样做,全是因为我不争气……”
宋无黯早已经从吕玄都口中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心中听不惊讶,只是风暮雪忽然提起此事,难道自己被捉还与此事有关?
“风女侠,有全心为你的兄长与朋友,应当庆幸才是。何况你之前并不知情,怎能说是始作俑者?”
风暮雪苦笑:“若只是如此便好了。”
“此话何意?”
“梦婴谎称为人所骗,将罪责推倒了天下第一骗的荧惑身上,可时至今日乔家仍未能查到荧惑的蛛丝马迹,时日一长便开始怀疑梦婴了。”
宋无黯霎时明白过来:“若是乔娘子暴露,你哥哥势必被牵连进来,届时风乔两家必生嫌隙,而乔娘子偏帮外人,惩罚一定不会轻。至于真正的荧惑又是同谋,自然也不能供出他,所以,你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替罪羊。”
风暮雪艰难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哥哥决定将你送到乔氏替罪,他认识真正的荧惑,自然有办法让乔家误以为你就是荧惑。一旦你占了天下第一骗的名头,就算你一再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
谁会相信一个骗子的话?宋无黯苦笑,自己大概真是个傻子,就算明知对方是个行径恶劣的骗子,却还是相信了他的话。一箭三雕,自己还是小瞧了吕玄都。
他抬头看向风暮雪心平气和道:“这事对你、对你兄长、对乔家娘子都好,风女侠何不顺势而行呢?”
“我怎么能顺势而行?你明明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若是你成了荧惑,乔家势必不会轻易放过你,更会有无数人把你当做荧惑上门寻仇,届时你便是天下公敌。我不能这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