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晚沉见他身上盖着的狐裘似乎要掉,连忙替他往身上扯了扯,然后又见他坐得艰难,又顺势从身后抱住了他。
江雁回被他熟稔而自然的动作惊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却已经靠在了他的怀里,鼻尖全是他身上萦绕的淡淡寒气。
“今天我醒来时不见你,我还以为你走了。”江雁回想要偏头看着他说话,却被人牢牢抱住,几乎动都动不了。
薛晚沉也对这个有些抱歉,他当时以为自己能在他醒来时处理好这些,没想到耽搁得久了。
“我说过要送你回扬州便不会食言,更何况这事也与我自己有干系,断然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江雁回听他说这个却心中陡然凛了一下,即使自己信他,可其他正道中人却不会管此事是否系他所为,此去扬州恐怕无异于入龙潭虎穴。
可是,自己想让他跟来,只是仅仅想让他陪着?或是,心中其实对他并不是全然信任?
第八十章
江雁回又开始唾弃自己起来, 其实自己为人也不过如此,嘴上说着相信, 其实心里却不知道有几分信任。
可自己只求一个真相,只要不是他就好了, 可若真的是他……
“咳咳——”这么想着, 他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薛晚沉皱了眉, 忙安抚了他的背, 伸手替他把了脉象,“病了?”
也是, 他本就体弱,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自然身体吃不消。
薛晚沉又摸了摸他的手心, 果然一片冰凉, 叹了口气将他双手捉住, 捂热了又放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 低声道, “这样有没有暖和一些?”
江雁回却只感觉喉咙被堵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即使再宽敞空间也有限, 薛晚沉抱着他将狐裘往身上拢了拢,叹了口气,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雁回听他语气, 似乎又无奈又心疼, 心弦又狠狠颤了一下,身上虽然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心中却又甜又涩,轻声应道,“没有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有一点鼻音,听起来软软的很可爱,薛晚沉将他颊边的乱发拢好,“那就好。”
……
第二日,薛晚沉从马车里出来时,晨雾正浓,他乔装完毕再见到他师弟时,天还未大亮,只有一点灰沉沉的鱼肚白。
只一会儿的功夫,其余人已经开始重整行装,打算待到晨雾散去,便开始赶路了
段纯宵也看到了他,两人目光相交,前者僵着一张脸,呆了半天,才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等到了他身旁时才沉声道,“原来你昨晚并没有离开?”
他问完后又愣了一下,“也是,你怎么舍得走呢?”
那个眼神薛晚沉没看明白,也形容不出来,可目光一转,又看到了他身旁的那只酒馕,几滴酒液从囊口滴出,沿口处还结了一层细细的冰晶。
此时春寒倒袭,即使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也经不住这夜里的阴冷潮湿,随身带着戒酒暖身体也是正常。
不过段师弟到现在脸色还微微有薄红,应当是昨晚为了御寒一时喝得多了些。
薛晚沉长叹一口气,抿了唇却打算不再开口了,段师弟个性古怪,自己有时自以为将他的心思猜得很透,却没想到反而伤了他的心,还是不要再招惹他,平白惹他伤心难过了。
段纯宵见他一句话都不说,不由地气得浑身发抖,连眼睛都红了,那江少庄主听说性子温和,相貌又好,两人昨晚不知做了什么,他现在对自己竟然连哄都已经懒得哄了……
这么想着,段纯宵又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冷笑出声道,“我看你待那江少庄主如珠如宝,可他却未必也把你一样放在心上,若是他心中当真信你有你,怎么会舍得忍心让你为他涉险。”
“我以为自己眼瞎,没想到你也一样。”
段师弟居然对自己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薛晚沉倒是有些意外,“师弟何出此言,这件事本就与我有关,怎么就是为了他涉险了?”
见到了此时还在维护他,段纯宵也无话可说,“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将缰绳解开翻身上了马,一个人率先走了。
薛晚沉一路上见他段师弟脸色阴沉,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他余醉未消,薄唇上犹带着鲜润的水光,平日冷清寡淡的脸上也多了三分颜色。
段纯宵自然也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手中缰绳紧了紧,一夹马腹将人甩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