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睡着啦。只不过我闻到有吃的东西就醒了。这可是我在丛林生活里锻炼的本领。”
虽然在跟纪锴阳说话,宁坚成却死死盯着放食物的罐子。
“这是给我的?”他问。
“是。”
“哦,太好了。”宁坚成把手指伸进去,摸出了一条鱼,刚放到嘴边,却脸色一变,凄惨地喊起来:“啊!神啊!神啊!”那声音就像被人狠狠打中了心窝。
“喂,你怎么了?”
“神啊!这是谁干的好事?怎么能把鱼和蜂蜜混在一起!啊啊!”他比手划脚地叫着,在他身边的人明显有被打一巴掌的危险,鱼身上的蜂蜜飞得到处都是。
“你给我安静下来!”纪锴阳一把夺回了罐子,说:“你要么老老实实地吃下去,要么就等着饿死。这些吃的是我放的,怎么样。你选一种吧。”
“嘿嘿,”荒银人笑了,舔着手指上的蜂蜜,说:“别生气,你要了解,在草原和丛林里走了三个月,又被人险些杀死,任何人碰到这种情况总是有怒气要发泄一下的。好,好,别生气。我吃,我保证吃得毫无怨言,吃得干干净净,即便你送过来的是蝮蛇褪下的皮或是龙的脚趾甲盖……”
话还未说完,宁坚成接过罐子,开始挖东西吃,那种执着的劲头好像他挖的是传说中浦昂人的宝藏。他看都不看自己手里拿到的是什么,一律往嘴里塞。最让纪锴阳觉得奇怪的是,荒银人居然不吐骨头和鱼刺……
宁坚成当然不会把骨头和鱼刺吃进肚,毕竟他的胃可不想屈角龙的胃一样具有强大的消化功能。在塞了一嘴食物后,他开始‘噗’、‘噗’的吐骨头,吐的地上到处都是,同时还不忘哼哼唧唧地说话。
“漂亮的孩子,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不要妨碍我吃喝啊。宁坚成没说出这句话,不过纪锴阳的确感觉到了。
“你怎么就认定我一定有什么要跟你说的呢?”
“难不成你是为了送饭才来的?”宁坚成从罐子后面抬起头,看着纪锴阳,“你以为我猜不出来吧?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哼,你们天蜀人这些傻瓜。”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傻瓜。孩子。”
“别叫我孩子!”
“好吧。纪锴阳,我是个外来人,懂得你们不明白的事。天蜀人种粮食,你们种啊种啊种啊,把自己种成了傻瓜,你们就知道和那些什么都不会的植物打交道,以为懂得麦子的生长规律就懂得了一切;而我们荒银人啊,我们在草原上追踪野兽,你知道那些玳猫、卡戈都是多么狡猾的动物吗?我们要抓住他们,就得比他们更聪明才行,那是艰苦的生活逼迫的。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吗?”
他当然理解了。
“你说的有理,”纪锴阳说,“不过你既然这么聪明,反正也不需要我们这些人帮你,我就告诉他们说我不再保护你了……”
“然后等他们杀我。”宁坚成打断他。这时他的黑眼睛里已不见了嘲讽而换之以认真的神情。
“纪锴阳。每个部落都有它的聪明人,也有傻子。我早就知道,不论是我信仰的祥炎神,还是你信仰的千瑜神,都是些偏心眼。神赋予人的智慧本来就少,要是所有人都一样多就好了,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孩子,我想你是聪明人,既然你幸运地得到了智慧,就好好地做人吧。”
纪锴阳认真想着宁坚成的话。这些话就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告诫一样,但有些东西却是他从未听说的。
他自己好好做人。
做什么人?
首领?
他想做首领,却不愿像父亲那样庸碌无为。
做巫师吗?
他更不想成为连旭那么冷酷残忍的人。
“好好做人是要做什么人呢?”他不禁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孩子,做什么样的人不是别人告诉你的,需要你自己决定,是你自己想要成为什么人。”
纪锴阳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想做一个对部落有用的人,这是我目前的想法。宁坚成。”他蹲在俘虏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天蜀部落需要改变,它不能总是这样子直到永远。我想要它改变,我要你帮助我。”
宁坚成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便放下了手里的吃的,回答:“你总是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可见你仍是个孩子,你的想法也全是不成熟的愿望……”
“你到底帮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