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们对首领是崇拜和尊敬的话,对他却是又敬又怕。
他现在正指挥着两名普通巫师用燃烧的水云花枝干环绕着台子中央的大石块不停地转圈。
这石块黝黑,表面布满凹凸的小坑,四周涂满了红色的花纹,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浦昂人图案;但石头的上半部分却异常平坦、光滑,正容下一个人蹲伏在上面。
现在,石块上跪着的正是纪锴阳。
他全身*,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串红陶项链,护身符闪着金光。
烟熏得他睁不开眼,那又香又辣的味道钻进身体,让他只看到自己的无限扩张,并且变得敏感、激动,严重地与时间和空间脱节。他被强光和火炬弄得眼花缭乱,发现自己淹没于雾气弥漫的远景中,深邃,幽蓝,有如踏入芳香的花园,那里布满奇花异草,花萼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勾起了他对往日生活的记忆,向往梦中遥远的仙境。但同时,他的下半身僵化成石头,只剩下尚有感知的柔韧肩膀遭受曼梓树条的鞭笞……
他的身体常常不由自主地倒下去,每次巫师都会扶起他,继续漫长的仪式。
烟撤走了。幻觉的烟雾散去,纪锴阳觉得清醒了一些。但紧接着,一罐浸泡着花瓣的河水便从头顶上浇下来,刚刚热得汗流浃背的身体遇上刺骨的冰冷,强烈的刺激使他不由得跳起来,但两名巫师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再之后是由蜂蜜和棕油混合成的液体,它们被涂满全身。巫师手中拿着粗糙的布。将纪锴阳的皮肤慢慢按摩成粉红色。
涂油的同时,一群巫师穿着垂到脚踝的白粗布袍子,手持用班羚羊皮制成的鼓,一个接一个成对地跳起舞蹈,高高地蹦起,唱着歌。歌声结尾时变成一阵阵粗野的喊叫。
一对巫师唱着:
“千瑜之神啊
向我们显灵吧!
以便向你祈祷,
深信不疑!”
而仿佛是作答似的,另一对巫师立刻接道:
“我是神,
将从天上降临到你们人世。
我要挑选一个圣洁的**。
我**你的**,
走动起来。”
蓝太阳赫寰已经靠近了地平线,天空变成了深蓝。但纪锴阳知道,仪式甚至还未真正开始,他必须忍耐接下来的更大的痛苦。
西方的天空因为阳光的褪去变成深色,但紧接着,从海的后面出现一片柔和的玫瑰色,好像是一股雾气腾起一般,它移动着,向天空铺展开去,越向上颜色就越明艳。整个天空被分成了蓝色和红色的两部分,在两种颜色斗争交织的天顶则是神秘的紫色。
慢慢的,那红色的光柱显然更有力,它向前移动,从世界的这端到那段伸展浩瀚的身躯,把最后一抹蓝色都吞噬干净。
红得像火焰的光芒直射到海面上,一片血红。天空上,霞光万道。
鸿烁升起来了。
大巫师连旭举着被映成红色的手臂向着光的源头。
天蜀部落的男男女女此时全都向着西方,将双手重叠,紧贴额头。
“红色的鸿烁,
千瑜之神的姊妹啊。
请保佑天蜀部落、神的子民,
让生命之火永不熄灭。”
当连旭的声音刚落下,东北角的缺口处走来一小队人。打头的是两个巫师,手中捧着盛满棕油的陶碗,在他们之后,走进来一个男子。
那人身体强壮,仪表堂堂,宽大的肩膀上围着豹皮,黄色皮肤闪着深棕光泽,长长的、卷曲的黑发衬托出一个丰满而倔强的额头。
“路高睿!路高睿!”
棚屋之下的人群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部落公认的勇士不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缺少崇拜的人,尤其是在今天。
路高睿登上高台,此时纪锴阳已被巫师们按倒在巨石上。连旭拉着路高睿的双手放到纪锴阳的脸上,同时念了一句神秘的咒语。
纪锴阳睁开眼睛。
红色的天空上飞过几只蓝色的鸟,它们漂亮的翅膀遮住了片刻阳光。突然一片更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
多大的椋鸟啊。
他想。
但那不是鸟,是一个巫师正俯下身抬起纪锴阳的腿。
他的身体骤然僵硬。
他幻想中那可怕的一刻就要来临,他想逃走。
他的牙齿咯咯发抖,脖子不自然地抬起来。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他又按回去。
巫师抓住他的胳膊和大腿防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