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唯一可依靠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秦稹注视着泪流满面的小槭,黑黝黝的眸子寒彻入骨。
小槭抑制不住心中悲痛,抹泪控诉,“他是我哥,如今病成这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连我们兄弟间说几句话都不准,呜呜~”
秦稹的手劲加重,咬牙道,“哥哥不是告诉过你,乖乖——”
话音未落,床上沉睡不醒的人终于出了声。
两人齐齐望去,一人欣喜若狂,一人悲喜交加。
“阿银~”萧粲干哑的喉咙咕噜了两声,大张着嘴询问,“是阿银来了吗”
阿银?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叫他,小槭决堤的泪珠收不回去。
“哎,哥~”小槭立即挣脱开利爪,向他扑去重握住干瘦的手,扑通跪在地上,叫道,“哥,哥,我在,阿银在!”
“阿银~”浓密的睫毛分分合合几次,艰难地睁开,一双明亮闪烁的清眸,浮上数不胜数的哀伤与悲愁。
“真的是阿银?”萧粲费力地回握住弟弟的小手,再三确认不是梦境。
小槭埋下脸贴着他的手,安慰他,“当然是真的,阿银来了,阿银来了!”
“阿银,”萧粲嘴角一弯,眼角微红,“哥能在临死前再见你一次,此生已无遗憾!”
小槭连忙捂住他的嘴,怒目道,“呸呸呸,哥,你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才多大,年纪轻轻的,不过一场小病,那那么容易就——”
死?小槭不敢说下去,甚至不敢去想,“死”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太遥远了。
可是床上躺着的人,他哥,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眼窝深陷,身上似干皮包骨,濒死之人无外乎如此。
死亡一直离他这么近,轻而易举就能夺走别人的性命,人是如此渺小。
这世间恶人千千万,为何偏要紧紧拽住他哥不放。
“哥哥啊~”
小槭捂嘴而泣,说不出一句安慰他哥的话。
“莫哭~”
漆黑的双眼没有焦距,明晃晃的,看得人发慌。
不知是昏迷不醒,回光返照,还是已经清醒过来又不肯清醒的人呆望着帐顶,轻轻地唤他。
“阿银,阿银~乖,不哭!”萧粲直愣愣地卧在床上,这数日的病痛折腾得他动弹不得,忘了好多事,只是他那年幼的弟弟,时刻牵挂着他的心,这一年来,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那种地方。
两行清泪从空荡荡的眼洞溢出来。
秦稹怒火中烧,挑眉哼了一声。
“小槭,”秦稹强行分开他们,将小槭推到一旁,冷冷地命令道,“出去!”
两人骤然分开,俱是一惊。
“这,哥哥求你,让我和哥多说几句话吧!”小槭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求你了,哥哥~”
秦稹不为所动,喝道,“出去!”
“殿下!”小槭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殿下,求你了!”
苍白无力的手维持着刚刚那紧握的姿势,无奈,一动不动垂在身侧。
秦稹一脚踢在他肩上,浑身戾气,口吻不容商议,“出去!”
萧粲双目凸起,剧烈咳嗽,“你,你莫打他!”
小槭不敢忤逆他,恋恋不舍瞅了他哥一眼,含泪慢慢挪出门去。
沉闷的闭门声响起,暖阳投射进来重新被挡住,烛光摇曳,罗帐翻飞。
闹哄哄的内室终归平静。
秦稹默不作声寻来一张椅子,坐到床前。
萧粲用尽浑身解数翻身背对着他。
千言万语到嘴边,一个字一说不出来,静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日头偏斜,热雾散尽。
萧粲耳力不是很好,迷迷糊糊听到一声轻叹。
过了许久,那人似带有几分妥协与哀伤,开口,“延宜!”
门口站着一排排披甲带刀的壮汉,个个面目狰狞,面目表情,守着那道狭小的入口。
小槭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急得团团转,几次三番想要推门而入,都被凶神恶煞的守卫给瞪住了脚步。这些人都是只效忠于秦稹的死侍,没有他的命令,连只苍蝇也不敢放进去。
守卫的大手横在小槭胸前,居高临下,双目睥睨,悠悠的说道,“小公子,属下劝你还是不要违背殿下的意思,否则出了事,小的们可担待不起!”
那声小公子加了重音,小槭停下慌张的步伐,懵懵懂懂,望着他,这人是在提醒他,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男宠,怎敢依着主人一时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