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怪非邪_作者:就写长篇(11)

2019-05-01 就写长篇

  “其实我有名字,父姓海,母亲为我取名清明,听山中的老妖精说,当时母亲早已遁入魔道,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为我取名的,只怕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知道。”

  “她说,母生地养的孩子,是没有名字的,比如我,比如她,因我的眼睛碧透青莹,便喊我青青。”

  清明叨叨絮絮的同白仪说着那些陈年往事,眼神专注而又温柔,仿佛在舌尖细细品味着。

  清明未曾为她取名,小的时候,就喊她小东西,她仍在牙牙学语,还不会答应。

  再大了点,十分淘气,便喊她兔崽子,她也满不在乎。

  山腰中多了一个成日上下折腾的小小身影,今天烧了树精爷爷的胡须,明日拔了孔雀精的尾翎。漫山遍野的跑,整个山头都成了她的领地,所以遇到了他。

  山巅之上,他白衣袭身,风卷衣袂,侧首看来,如和风送雨,洇湿人心。

  自那日后,她便老爱往山上跑,那样仙气的一个人,比谁都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她终是憋不住,夜里靠在清明身边,指着山巅问:“青青,那是谁呀?”

  清明抬起眼眸,覆满龙鳞的蛇尾缠上她纤细的腰,盘上去温柔的拨弄着她的长发,缓缓说道:“山神,刚贬下来不久,怎么。”

  “哦,可真好看。”

  那日她躲在树后偷看他,相柳看这小女孩寸步不离的跟了他一路,生怕他发现不了似的躲躲藏藏,不由好笑,绕到树后,从后边拍了拍的她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

  一问她便红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跑开,气喘吁吁地跑回平日清明住惯的山洞里,抱住那冰冷的身子,说要一个名字,清明吐着信子,蹭了蹭她的脸颊:“叫曰归吧。”

  又一日,曰归躲在树后,怯生生的冲相柳说了句:“我叫曰归,你呢?”

  正是山杜鹃盛开的季节,相柳随手摘了一枝满开的杜鹃花别在她鬓边,荡开笑:“相柳。”

  一阵风吹过,不偏不倚,吹走了那枝别样妖娆的杜鹃,吹走了曰归脸颊上的红晕,飘荡在风中的黑绫,像是活物一般,倏然缠上曰归的腰间,一双润泽剔透的青色眼曈直勾勾的盯着相柳,不怒而威:“离她远点。”丢下这么一句话,直接了当的将人带离。

  相柳还顿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不知该拾起地上的杜鹃,还是拉住那段飘向远方的黑绫。

  相柳想知道,清明是像蛇多一点,还是像龙多一点?

  相柳在心下腹诽:“我可以离她远点,那你能离我近点吗。”

  曰归也是第一次见清明化做人形,那双眼眸,那副样貌,美的不可方物,一时竟看愣了,没顾上同相柳告别。

  那双手,玉指葱白,扣住曰归的后首,两额相抵,一如往昔。只不过这回清明换了人形,曰归没由来的脸红了,眼睛四处乱看,就是没敢看清明。

  “以后别去他那。”清明这样对她说,曰归小声答应,不是没有失落,只是清明碧透的眼眸近在眼前,曰归心下难以平静,掀起阵阵浪涛,将这点儿失落冲的无影无踪。

  过了几日,记吃不记打的曰归还是瞒着清明去见了相柳,她这阵子总是不太敢看清明。

  相柳笑着问她:“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她多一点?”曰归放在草地上的手不自觉拢起一撮草,紧紧的揪在手中,有些懵懂的紧张起来:“什么是喜欢?”

  相柳低头想了许久,到底是清明养大的孩子,难怪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大概是,想知道她尾巴摸起来什么感觉。”

  曰归将不懂写在脸上:“你也有尾巴吗?”

  相柳听了,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我可没有尾巴,那样的尾巴,只有她一个人有。”

  两个人聊着聊着,聊到天南海北,这个问题便被抛之脑后。

  山中有会奏琴的树妖,清明偶然看到曰归在树下为相柳起舞,煞是好看,便在没人的时候,学着她的样子,举手投足,翩然如蝶。这舞是相柳教的,他对曰归说:“若是清明跳这舞,定是世间最美的。”一人一神躲在树上,看树下的妖精起舞,将情思都铸成了魔障。

  这座山,妖气太甚,山神相柳又总爱同妖精厮混,凡人在这里,是活不久的。

  冬日里,重病的曰归抱着清明冰冷的身体,牵强的笑着:“青青,我是不是要死了…”

  “相柳他,会记得我多久?” 这后半句话,曰归没来得及说出口,便阖上了双眼,与世长别,清明也没来得及握住曰归伸出的那支手,那双纤细的手,静静躺着,沉默而安详,明艳如夏日骄阳的曰归失去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