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炽垂着眼睑并不理会他,赛米尔一旦耍起无赖,最好是不要去理会,否则只会愈演愈烈。
赛米尔笑道:“回答我,你这算恃宠而骄,扎菲尔。”
竹青炽只觉一阵头疼,赛米尔却心情大好,想一出是一出:“扎菲尔,你脸上沾了东西。”
竹青炽知道他向来花样百出,并不着急动手,先问道:“沾在哪里。”
赛米尔伸手指指嘴角,竹青炽这才伸手去摸,赛米尔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我骗你的,在脸颊上。”
竹青炽又伸手去摸脸颊,赛米尔几乎快憋不出笑了:“不对,在鼻子上。”
竹青炽自觉受骗,不再听信赛米尔的话,赛米尔这才收了笑:“说真的,我拿给你看。”
说着探身过去,跟他挨的极近,指腹扫过他的鼻尖,附身印上一吻,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
蛮不讲理,荒唐幼稚,竹青炽觉得用这八个字来形容此刻的赛米尔无比适宜,却也不见得,有多抗拒,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32章 武曲(七)
赛米尔偷得一日闲,只可惜他新任的军司马忙得很。
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赛米尔得了空闲,就只想待在一眼能看见竹青炽的地方,可惜军司马今日不想有人打扰他。
赛米尔只得闲坐书房,翻看伊本从汴国带入宫中的戏本,看到一句题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倒是佳句,却说这出《牡丹亭》缠绵过头,也只能写在戏本里,赛米尔兴意阑珊的问侍者:“军司马可是忙完了?”
这才不到半个时辰,陛下已然坐不住了,军司马哪有这么快就忙完的,侍者不敢明言,只得说:“陛下,这一时半会的,司马只怕不得空。”
朝政,朝政,他心中只有朝政。
赛米尔也只能用朝政绑着他,汴国有句话老说的好:“先投其所好,后得制其命。”
赛米尔无奈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跟朕去一趟司马台吧。”
竹青炽正好有要事需与赛米尔商议,两人于途中相遇。
北风牵袖,他的军司马已裹上厚厚的冬衣,眼中映着天地间最为清明的雪色,赛米尔走上前去,不禁带了笑意:“军司马是要去寻朕?”
竹青炽手中拿着一封加急的文书,行色匆匆,见他走来,这才缓下脚步:“有些事要与陛下商议,连日降雪,岭南官道叫雪埋了…”
赛米尔抬手拂落竹青炽肩上的积雪,接来宫人手中的纸伞,在雪中撑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出来怎不打伞,回台里说吧。”
情深脉脉,自有柔情千种。
竹青炽伸手扶正纸伞,笑叹:“陛下,下次换把大一点的伞。”
赛米尔与竹青炽并肩站在城楼上,新法推行的第三年,竹青炽提议废除种姓制,这无疑是一味重药,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便是岁月之神如此优待他,他也已经三十七岁了,连眼角都有了细纹,刀剑无眼,若他有半点差池…:“扎菲尔,昨夜又有人行刺你,对不对。”
行刺对竹青炽而言已然成了家常便饭,好在他还没觉得力不从心:“无碍。”
赛米尔定定的看着他:“可朕不放心。”
竹青炽避开他灼灼的视线,纵目远望,这七年,北溟国都变化得太快,已非是昔日的北溟:“陛下是觉得臣老了吗。”
就算只能看着他,得不到回应,赛米尔也决不却步:“朕只是觉得,一个人睡不安心。”
竹青炽:“王后王妃日夜都盼着陛下。”
赛米尔如实说道:“可她们护不了朕。”
竹青炽的双目仿若古井无波,固守成规:“陛下想说什么。”
赛米尔:“你进宫陪朕。”
竹青炽:“内宫之地臣不便涉足。”
赛米尔的语气显然不容商榷:“那朕搬到你府上去住。”
竹青炽一声叹息,万分无奈:“陛下…”
“要么你入宫。”装聋作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赛米尔不想再等下去了,等这块顽石开出花来,沧海都该变作桑田。
也不知竹青炽是不是妥协了:“罢了。”
是,他叫竹青炽入宫,可没让竹青炽替宫中的卫卫守殿门,赛米尔险些叫他气的吐血,白日在朝里当差,晚上到他殿门口来当差,真当自个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吗。
赛米尔在殿中坐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折子越批越心烦意乱,将笔一丢,喝声道:“扎菲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