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翘,瞧你这臭丫头乱说的,看我不抽死你!”
云遮欢登时面色大窘,一把抄起扫帚便要飞扑上去揍人,俩婢女慌忙躲闪间乱成一团,一时吵吵嚷嚷闹得正酣,忽而听得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响,门外有人匆匆前来禀报道:
“小族长,这会子大院外站了两个面生的中原人,说是您的老朋友了,有急事必须求见。咱大家伙儿的瞧着他们是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不知为的什么事情,正团团围着看热闹呢,您要不……”
“你说什么?”
不等他将话说完,云遮欢已是瞠目结舌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可别是我在做梦吧?哪儿来的两个中原人?”
门外那人应声答道:“据说是南域那头来的,其中有个年轻小伙子,一张嘴能说会道的,话还挺多。”
“我的老天!快……赶快!”云遮欢满面惊讶瞬间化为掩饰不住的欣喜与期待,“快带我去见他……云翘云盼,备好茶水点心……一定,一定要最好的!”
云翘云盼二人连连称是,末了,便像是抹了蜜似的各自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咱们云小族长当真救过你的性命,还曾与那传说中凶利无比的厉鬼刀有过奋力一搏?”
“当然是真的!云遮欢姑娘胆识过人,临危不惧,几次拔刀救我于水火危难之中,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大好人呐!”
“瞧你说的,还是那个整日一不高兴就砸锅摔碗的小丫头片子么?我都不太相信了!”
“咦,她在家还砸锅摔碗啊?这样可不太好,得改!要砸,就砸她们女孩子家家最爱的金银首饰,整箱一起砸……”
白乌族那围了木圈栏杆儿的大院里,上下左右挤满了一大群不嫌事多的围观族人。
男人大多都是人高马大,健壮威武,笔挺的腰身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纱衣,袒胸露腹,耳后脖颈皆缀有沉厚的银饰。而女人们身材更是修长有力,说不出的凶悍英气,大秋天的也不怕着凉,各自光着臂膀,露出杨柳细腰,却要用乌纱将脸盖住,以免长年风沙损毁皮肤。
族人们汉话并不流利,但一连几代下来与中原彼此交好,经商时积累的必要词汇用来勉强拉点家常,也不成什么问题,如此一来,倒也便宜了某位爱打嘴仗,上来便与人自来熟的乌龟王八蛋。
——信口胡诌,不成气候。
云遮欢是这么想着的,及至她加快脚步走出石屋,一眼在人群中瞥见那抹熟悉身影的时候,唇角却在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他还是那副糟糕偏又不惹人讨厌的性子,不论身在何处,都能迅速与人熟络起来,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这数月未见,也没见他怎么变的,只替换了一身浅薄干净的碧色长衫,领口袖间绘绣着温柔缱绻的烟青云纹,与他那素来狡黠又勾人的笑容完全搭不上边。
“岚……”
云遮欢方一开口,似又觉着有些不大合适,说一半便刻意停下了,改走得略近一些,拨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再抬头时,便恰好瞧着薛岚因也自那瞎话漫天的说笑声中回过身来,一双漆黑的桃花眼还是微微弯着的,带了些许明朗的惬意。
“喂,薛岚因,我说你……”
云遮欢第二次预备着开口出声,冷不丁又撞见他身后那位,疏淡又倨傲的雪白身影——
第61章 活剑乡
晏欺也仍是那副老样子, 一天到晚不晓得是谁欠了他一箩筐苦情债了, 从头到尾绷着张脸,一声不吭,倒是由薛岚因将他袖口仔细牵着, 好像势必要走到哪儿, 就一路拉到哪儿,不论是去做些什么,都决计不会放手。
——寻常人家的师父徒弟,能黏和成这样?
云遮欢眉角一抽, 悻悻迎了上去,应承那点礼节,率先向晏欺揖手道:“……晏先生。”而后挑了挑眉, 又龇牙咧嘴地冲薛岚因道:“哎!姓薛的,你一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儿可是我家,你再多哼哼两句,当心我叫人把你嘴给撕了。”
“说你好话还不行么?”薛岚因笑道, “要当族长的人啦, 提前替你攒点威风,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厉害……”闲话正说至一半, 晏欺在旁木然拧了一把他的胳膊,登时将他飘远的思绪硬拉了回来,急忙清两下嗓子,转而一本正经地说道:“咳,那什么……长话短说, 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专程为着叙旧的。”
云遮欢奇道:“那是为了什么?”一面顺口问着,一面唤了云翘云盼迎师徒二人进屋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