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祁宓听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完全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
小孩子没有主见,有些会把长辈的话当圣旨,在一起一合计发现这样的圣旨多了,便会不由分说的分派划类,钟尧被孤立了。
一开始或许只是不跟他说话,不跟他玩,到后来便会演变成排挤,再后来便是打压,到最后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都会忘掉,把呼来喝去变成一种惯性。
同龄伙伴对他没来由的厌恶,已经让钟尧足够无措,而病急乱投医的钟家父母,更是让他在多次面对各种奇怪仙师之后,产生了深重的自我怀疑。
越是自我怀疑,便越是不敢反抗,便越是会遭来更严苛的冷暴力,然后便是更深层次的自我怀疑……一个简单但难以破解的恶性循环,反复碾压着钟尧,不给他丝毫喘息的空间。
祁宓闭上眼,他不敢深想那时的钟尧该多害怕。
祁宓想起钟尧给他命格珠时的神情,想起钟尧问他是不是也讨厌他,想起钟尧的小心翼翼,想起钟尧几乎予取予求的态度,心里像被一把钢刷梳洗一遍一般,钝痛难忍。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早知道这些,他一定会对钟尧再小心一些,再仔细一些,再柔软一些……
他的尧儿,他的尧儿的每一点纠结,每一点退让,每一点温柔笑意背后都潜藏着太多的苦痛。
☆、第十二章
“所以…”祁宓强忍着心痛,“所以他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有病的人?”
“恐怕不止。”苏孟看向祁宓手腕,“他还觉得自己是会给旁人带去厄运的人,所以他几乎很少会和人长时间呆在一起。”
“当时钟尧主动答应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你根本不理解我们有多高兴…他甚至不愿意和他父母亲近,却愿意你接近……”
祁宓柔软一笑,“钟尧何尝没有顾虑,他甚至把命格珠给了我。”
钟尧害怕自己有天难以自控,也害怕自己给祁宓带去厄运,所以宁愿用自己的命运去护祁宓平安。
“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其实是有钟尧的吧。”
祁宓突然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看着腕口那处愈加深入肌肤而颜色渐淡的尧字,就是笃定他和钟尧的缘分必定开始得更早。
“的确认识。”苏孟陷入回忆之中,眼里仿佛出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一起玩闹,像一副画一样。
“两家是世交,又恰同龄,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多着呢!”苏孟抿了口茶,“我见过你的次数不多,唯独记得尧尧四五岁时候,你母亲带你来江北避暑,你成日里缠着尧尧和你玩,那时两人已经非常要好了。”
苏孟想起往事,忍俊不禁,笑道:“你小时候皮,虽然比尧尧小一岁,但主意可比他多,要是有人欺负尧尧,你上去就给人推个大马趴,还哄尧尧说要一辈子保护他。”
祁宓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在捅,苏孟说得这些,他一点都不记得,他印象中小时候唯一一次见钟尧是在他十二岁生日上。
他那时候早把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且正是又皮又闹腾的坏小子年纪,他见钟尧不说话,胆子又小,半点少年人的朝气都没有,便和伙伴一起欺负钟尧,还调侃钟尧连空瓶子都不如,空瓶子倒点水进去好歹还有回声,他连学说话都学不会。
钟尧当时知道他失忆了吗?若是不知道,钟尧该多失望。
童年最好的密友,发誓要一辈子保护他的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站在他的敌对面,笑得最欢快。
他十几岁时怕不是个禽兽!
祁宓攥攥拳头,也不知道隐居的真君尊者们有没有哪位会穿越时空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扇死那时候的自己了!
苏孟深深地看了祁宓一眼,突然嘴角勾了勾,“贤孙婿,你这样子怎么看着很是自责?”
他能不自责吗?!
“我恨我怎么不早一点知道这些事情!”祁宓咬牙,要是早知道这样,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早一点到钟尧身边的。
苏孟挑眉:“有句话本不该我来说,但看你这个反应,我说了也无妨。”
苏孟那时说两人婚后受到的波及可能更大就是想试探祁宓,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连自己的病症都不问了,问话完全围绕钟尧,那份喜爱和关心根本藏都藏不住。
“钟尧身上带着的心魔毕竟只是封印,没有去除,他这就堪比带了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定时炸弹,对术法稍有常识的人都能一眼发现,你怎么偏偏没想到?”苏孟抿了口茶,“老头子说话直,你这要不是傻,要不就是真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