枎栘将军_作者:边书(109)

  由着背了个孩子,两脚的力没用够,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落地的时候唐景虚没站稳,一个踉跄,不仅扭了脚踝还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在地上粗喘了好几口气,才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扭伤的脚一瘸一拐地将沈归宁背出了火海……

  经此一夜,彻底激怒了殷瑾沅,他一心国事,却安于一隅,从未有过扩土的打算,只希望能和边境部族及其它国和乐共处,落得个相安无事。可沧狼族已经踏过了他的底线,他再不有所作为,众大臣与民心皆不可安。

  起兵之事第二日便定下了,用三个月的时间整顿军需等,这三个月内,自是加强了皇城周遭的守备,沧狼族也一直没有机会再造次。

  唐景虚的伤势并不严重,修养了大半个月就又是一条好汉,只是好汉这大半个月过得一点儿也不滋润。

  殷怜生每日都要来唐府三趟,还都是踩着他上药的点儿来的,不仅接手了上烧伤药的活儿,就连给他扭伤的脚活络筋骨也强行要干。

  刚开始唐景虚自是不肯的,谁有胆子让堂堂太子给自己上药按脚,受不起,真心受不起!

  然而,殷怜生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往他身前一坐,那张俊雅的脸即便是垮着的,也好看得不要不要的,那双直勾勾地盯着唐景虚的眼睛里满是幽怨,活像是被嫌弃的小媳妇儿,看得唐景虚苦闷不已。

  三日后,唐景虚被盯得受不了了,干脆两手一摊,两眼一闭,直言道:“殿下,你高兴就好。”

  殷怜生黑了三日的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些,只不过他依然沉默着,至始至终没和唐景虚说过一句话,唐景虚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赌气,可着实想不通他堵的是哪门子的气,上药这门通了,下一门呢?他该怎么通?郁闷!

  三个月后,殷瑾沅携殷怜生在祭天坛亲自为出征众将士祈福。

  赤诚军作为胤国首屈一指的虎狼之师,自是首当其冲奔赴一线,唐景虚与柏舟也欲跟随唐老将军一同前往。

  正式启程前两日,三个月没和唐景虚搭过腔的殷怜生找上门来,终于出声了:“唐景虚,我要你活着。”

  殷怜生猝不及防直呼名字,唐景虚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瞬,才笑着说道:“纵然要活,那也要踩着沧狼小族狼王的脑袋。”

  殷怜生深深地直视唐景虚的眼睛,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唐景虚张扬的笑脸,多情的眼与薄情的唇,不知哪一样在他身上体现得会更多一点?

  沉寂了半晌,殷怜生轻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然而,启程前夕,一匹黑马自东南边境赶到皇城,一骑绝尘,翻起滚滚黄沙,马上人裹挟着一身黄土将战报呈到了胤皇面前,看过战报,殷瑾沅黑着脸连夜唤众大臣进宫。

  第二日,原定出征西北讨伐沧狼族的赤诚军转而向东南方向行进,东南的豫乐国竟在一个月前发起突袭,镇守东南的将士正在拼死守城,派了好几名士兵送信,只这一人活着抵达皇城。

  豫乐国各方面都仅次于胤国,不得已只能派赤诚军前往应援,沧狼族那边的动乱只得暂且搁置。

  唐老将军骑马朝向东南,目光却转向西北方向,眼里闪烁着彻骨的冰寒,戎马半生、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

  第53章 归程

  殷怜生从睡梦中惊醒,粗喘了好几口气,目光投向窗户,遥望着东南方向,天已微亮,天角泛起了鱼肚白,云霞隐约染上了浅金与丹红色交错的光芒,一派祥和安宁。

  他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却怎么都无法平复下胸口的慌乱与失措,眼底的所谓祥和与安宁,都不过是一种假象。

  视线落到桌案上,那里平摊着一份捷报,出自唐景虚笔下,一笔一画、字里行间,都充满了他的气息,殷怜生的眼里带着毫不压抑的贪恋,随着岁月的打磨,他越发懂得了自己对唐景虚抱有的那份感情,那几近疯狂地想将他据为己有的冲动,即便在五年光阴的蹉跎下,也分毫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做梦了,十八年来,他总共做了三场梦。

  十二岁那年,他梦到了一个少年,嘴角挂着踌躇满志的浅笑,单膝跪在他面前,洛峡镇孤凉的风凌乱了少年的黑发,将少年清越的声音吹进了他耳里。几日后,唐景虚便踏着风尘款款而来。

  回皇城一年后,病重恍惚间,他的梦极其混乱,应天受命,兵临城下,国破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