枎栘将军_作者:边书(3)

  “咔哒”,酒楼屋顶传来一阵脆响,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掉落砸碎了瓦片的声音,在一室寂静中显得尤其突兀,堪堪打断了正说到兴头上的说书先生滔滔不绝的话语。

  只见他略一停顿,皱着眉抬眼向屋顶的方向望去,听得声声猫叫后,才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唐少将趁其不备飞身跃起,拔剑刺向正桀桀怪笑的敌军将领……”

  唐景虚蹲下身,手中的竹笛不轻不重地一下下敲打着被打回原形的黑猫少年的脑门,咧嘴笑道:“呵,都说你这是自投罗网了。”

  黑猫发出一声呜咽,下一刻便被揪着后脖子提起,强塞进一个冰凉的怀抱中,惊觉这正是倏尔从天而降一脚将自己踹回原形的人,它当即哆嗦着剧烈挣扎起来。

  那人垂眸看向被强行塞进臂弯中凄厉叫唤着的黑猫,与其对视的目光一凛,无需任何言语,只是略带着警告意味的一眼,登时便让不住挣扎叫唤的黑猫噤声不动兀自发抖了。

  “怜生,把它看好咯。”唐景虚将竹笛挂回腰侧,朝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着自家二徒弟和三徒弟的身影,心下了然,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花儿和小三呢?”

  “倾尘在胭脂铺子前,应离在元宵摊子旁。”殷怜生一手抱着黑猫,抬起另一只手状似随意地拂去唐景虚发间沾上的花生米碎屑,偏了偏脑袋扫了眼屋檐下喧闹的街道。

  唐景虚并没有注意到殷怜生的手指尖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发梢,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向下望去。

  一眼便可看到一身红衣的花倾尘正花蝴蝶似的绕着胭脂铺子团团转,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试试那个,铺子的主人是个半老徐娘,见他样貌好,给自己招来了不少顾客,笑眯眯地顺手给他塞了两小盒胭脂,他自是不知脸皮为何物地照单全收了。

  应离倒也好找,就那抹黑乎乎的人影便是,正眼巴巴地看着老板手起瓢落地给顾客舀元宵,许是被他那望眼欲穿的眼神看得禁受不住了,老板相当大方地舀了碗元宵递到他眼前,示意他坐到椅子上吃。

  见状,唐景虚松了口气,顺势也松开了紧捏着干瘪瘪钱袋的手,拍拍殷怜生的肩,笑道:“看来也就咱怜生听话,晓得要干正事。”

  夜色之下,殷怜生勾了勾唇角,柔声说道:“既是师命,自是要听的。”

  与此同时,酒楼内说书先生的故事也落下了帷幕:“……见唐少将安然无恙地带回了太子殿下,且叛乱也得以平息,胤王欣喜之余为少将赐字为‘棣’,并当即允他承袭唐老将军的官位,封号‘枎栘将军’。”

  言毕,他喝了口茶,缓了缓,道:“那么,今日便到此为止,多谢各位捧场。”

  “先生,明日说什么?”意犹未尽的观众拍着手问道。

  说书先生捏了捏山羊胡,沉吟片刻,道:“那些年,枎栘将军不得不说的风流韵事。”

  “咳咳咳咳……瞎说!枎栘将军哪儿来的风流韵事?!”

  话音刚落,就听得说书先生重重拍了下手边的醒木,厉声呵斥:“尔等宵小又能知道些什么?”

  “先生说书向来有史可依,不信的趁早滚蛋!”

  “就是就是!新来的吧你,可闭嘴吧!”

  不知何时坐在台下的唐景虚当即被逗笑了,他随手接过殷怜生递来的手帕,拭去嘴角的酒渍,环臂向椅背靠去,顺势将两条修长的腿架上了桌,冷哼道:“据在下所知,枎栘将军素来洁身自好,从未与哪位女子走近过,就连府内也无一名女侍,还请先生倒是说说,枎栘将军能有幸和哪位绝世佳人有过风流韵事?”说着,他扬着眉毛将酒碗举到了嘴边。

  闻言,说书先生跟着冷哼了一声,看向唐景虚的眼中写满了“你懂个屁”,迟迟没有开口,看着没有要泄露明日剧情的打算。

  “莫不是先生贵人多忘事,还要回家翻阅书籍野史?”

  看着唐景虚半挑着眉毛的咄咄逼人相,殷怜生撇过脸,揉着黑猫的手下意识加重了力气,丝毫没在意他膝上抖得更厉害的黑猫,另一只手轻颤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先生,要不就多说两句,别让这不知好歹的家伙穷得瑟!”

  “是啊是啊,先生,要不就当来个下回揭晓呗?”

  “哎呀,听得我心都痒了!难不成先生真忘了?”

  “这怎么可能?我从小听先生说书长大的,先生说书向来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