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九渊哼了一声,凉凉地说:“那还真是得谢谢了。”
“自然,我可是难得地才做了一次吃力不讨好的事。”
律九渊微微垂了眼,视线落在了桌上茶盏中飘浮着的那片茶叶上。
楼云深说他的魂魄被强留此间,但又不知去了何处。可为何连他自己都不知他去了何处?那十年就像大梦一场,什么也没有留下,醒来时他便已经在了孟平川的体内,对中间的空白没有半分的印象。
若他只是睡了一觉,那又是如何找到的孟平川?他当时只觉自己在黑暗中浮沉许久,全然不知时间流逝。
太奇怪了。
若非他也是失去了这段记忆不曾?
“当年只有你给我下了毒,那缕魔气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你问我?不若去问问你堡中的其他人。”
律九渊终于撩起眼皮,对上楼云深戏谑的目光,沉声道:“我也道是堡中人,可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受了你的指使。”
“你嘴上这般说着,可心里还是相信我的。”楼云深笑着,以灵力给律九渊传了一杯茶。
律九渊没有否认,抬手以灵力抵上了杯身,在半空中于楼云深对峙了一个来回。
而后,两人同时撤手,茶盏落到了路迟林的手中。
“总归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如暂时止戈联手?”楼云深道。
律九渊说:“也并无不可。”
“以你之见,万渊堡中有何人会与魔主勾结?”那人的修为地位一定不低,他死去多年,对堡中人事知晓得定是不如楼云深透彻。
可楼云深却将目光移向路迟林,问他:“迟林觉得会是何人?”
“袁墨。”他说,“当时你让我找他要沉璧,他不愿给。可后来沉川却拿着沉璧。”
楼云深又对律九渊挑了眉:“你道如何?”
“我本是问你,你却要把问题又丢回给我。”律九渊抬了路迟林的手,就着这个姿势喝下了他手中的茶。
“回答你的也是我临雪堂的人,怎么不能算我的答案了?”
律九渊笑道:“你且问问他是愿做你临雪堂的人,还是愿做我的人。”
路迟林:“……”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的。”他看着律九渊的眼,轻声说道。
律九渊回头看他:“别的事要说,这事也要说。”
“他以后得跟着我走,你这副堂还是再找别人吧。”
也不知话题怎么就偏成了这般。
路迟林将茶盏放下,扯住了律九渊的胳膊。他忆起之前幻境中的律九渊,只觉得能听他说到此处,已经足够。心里早就软成了一片。
总归,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可他们还有别的事。
楼云深满面调侃地看着他们,却对上了路迟林水波不兴的目光。
他抬了眼对楼云深说:“我想看岑明的手记。”
“岑明用的那个缚魂阵乃是落霞禁术,堡中是没有记载的。”
路迟林摇摇头,对他说道:“不是阵法。”
他想知道的是岑明与沈不悔还有沉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教他在梦境中,一遇上便心绪不安。
他也道岑明或许会在手记中留下与法器的只言片语,不教他们太过难寻。
又或许,他也留下了别的什么方法,万不得已下才放弃了另寻他法。
楼云深起了身,理了理衣上褶皱,对他说道:“跟我来吧。”
临雪堂的书阁建在历代堂主的书房之后,是个三层小楼。楼外布着结界,只有临雪堂的弟子方能入内。
楼云深领着二人进了书阁,直往三楼走去。
一层放的多是些吐气功法、史书记传,二层则是收着一些剑本、阵法之内的。至于更精深的那些,或是历代堂主手记之类的重要藏书,都收在第三层。若非有堂主令,均不得入内。
岑明的手记放在书架最深处,似乎是有很多年都没有人翻过。
路迟林方拿到手记,便感觉一丝温柔的力量绕上了他的指尖,心里也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知是不是他体内的岑明残魂与书页上残留的灵力产生共鸣的缘故,他直觉手中触感异常的熟悉。
律九渊在楼中转悠了一圈,确定了并无其他相关记载,便准备离开书阁。
楼云深道:“诸派长老各门宗主均在此地,临雪堂地盘小,我就不给律道友腾屋子了。”
这话说的失礼,却到底是合了律九渊的意。